说是说技术含量不高小学生都懂原理,但真要做出能用的合格的水车还是需要尺寸标准的……没有标准尺,怎么做出能拼装的零件?
这地方又没钉子给你用,要组装水车必须依赖榫卯结构,做出来的水槽片要是规格不相等,怎么拼得上去?
动手造水车前,萧云召集出力的族人(含青岩)和七名成年兔狲,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先把标准尺的重要性讲了一遍,嗯……没意外地收获懵逼脸n枚。
“总之,能不能造出自动从河里吸水的水车关系着我们今年耕种的收成。”萧云严肃脸,“之前连续十来天没下雨,大家只能用人力取水浇灌的事情你们没忘记?”
大伙儿有一个算一个的全打了个冷颤,能忘记才怪呢,熬了两昼夜才把田地浇了一遍,这辈子他们都不想再跟这么多的水打交道了。
萧云握拳用力一挥:“所以我们必须造出水车!而造出水车的第一步,就是把我们的标准量度给建立起来、大家必须坚决地执行!阿山舅舅,你上前来。”
“啊?”阿山挠挠头皮,起身走到萧云身前。
萧云也站起来,亮出一块磨得很光滑的兽类腿骨,横向朝大伙儿打开:“首先,我们要确定标准的长度计量,比如一米是多长,一米的百分之一、一厘米是多长。”然后拍拍阿山舅舅的肩膀,“以我的舅舅阿山为标准,假设阿山的身高是一米八……嗯,小数点不好算,换个整数,一米八二好了,假设阿山的身高是一米八二,那么我们都知道脚底板的长度是身高的七分之一,换句话说,阿山的身高有一米八十二厘米,那么阿山的脚底长度就是二十六厘米。”
机智的大河、聪明的青岩和秋都完全无法理解萧云在说什么,全员呆呆地看着他。
萧云蹲下,让阿山脱鞋抬起脚、把兽骨按到他的脚底板上,比着脚底板的长度在兽骨上用爪子抓出刻痕,然后把做出刻痕标记的兽骨向众人展示:“这个长度是阿山的脚底板长度,二十六个一厘米!”
“……”大伙儿还是呆呆地看着他。
萧云拿出一条芦苇杆,绷直了与兽骨上的刻痕对应:“通过兽骨的刻痕比对可知,这条芦苇杆的这一段总长度为二十六厘米。”他用爪子掐断芦苇杆头尾,再将得出长度的芦苇杆对折、从中间掐断,“一半的长度,就是十三厘米。”
在兽骨上刻出十三厘米的划痕,再对折芦苇杆取得6.5厘米的刻痕,再通过已有的数值算出一厘米的刻痕在哪、二厘米的刻痕在哪……一通让原住民们茫然无助瑟瑟发抖的操作后,萧云举起划满刻痕的兽骨:“这,就是我们的标准长度!不管是现在我们造水车也好,还是以后我们要造出别的更多的东西,我们都要严格地按照这个长度标准来!”
……包括被当成标准长度参照物的阿山在内,所有人都半张着嘴,一脸蠢萌地看着自个儿兴奋起来的阿云。
萧云其实也不是很在乎大家听不听得懂,只要大伙儿都能按着他的意思来,不明觉厉就不明觉厉。可是现在看着这曲高和寡的冷场情形,在现代职场上磨炼出超级厚脸皮的萧云还是觉得有点儿尬。
“看起来很有必要抓一下扫盲工作啊……嗯,农闲的时候就忙这个。”萧云摸着下巴琢磨。
“……阿云,你的眼神看起来很可怕啊。”秋觉得脖子后面的毛都炸起来了,咽了下口水小心地道。
“有吗,你看错了,没有的事。来来球球,既然咱们已经有标准尺了,先来看看你的身高到底有多少,我好奇很久了。”
抓住秋强行脱鞋量脚底,再做一个小学生水平的乘法运算,萧云“噗”地一声、没忍住笑:“卧槽一米五四……球球,你要是去了巨人的世界可以找一个外号叫兵长的人交盆友,你俩组个精致男孩组合妥妥能红。”
秋:“??”
依样画葫芦搞出十几把骨尺,萧云便开始给大伙儿讲解水车的部件怎么做、按啥标准来——水轮的车轴直接用现成的圆木,由比较有力气的阿山来加工;大片的轮页让雪狼族人拿镰刀慢慢削磨;精巧的水槽片让兔狲发挥他们的手工能力。
按照规定的长度来加工木料是大家都没接触过的,一开始难免出现十厘米的部件比十五厘米还长的尴尬状况。好在青草大河之前帮萧云做过手摇式纺线机,兔狲来了部落后又一直跟这个手摇纺线机打交道,多说几次也能听得懂合适的部件在组装上的重要性。
如是五天后,以最简单的卡式榫卯结构造出来的直径三米五的水车终于完工。
水渠进水口的侧面用红砖砌出轴承圆木插入的平台,轴承的另一头用打入河底的木桩支撑,河岸的平台可以加塞砖石抬高轴承,河中的木桩也削出了多道支撑轴承高度的卡位,视河水水面变化,来两个雪狼人就能调整水车的高度。
入水后的水车车轮因流动的河水带动叶片而转动,在水轮与圆木轴承产生摩擦、吱吱呀呀的转动声中,边轮上较深的三角水槽蓄满水、随着水轮的转动将河水带到高处、流到接引流水的引水木槽内……
付出辛劳汗水的族人们站在河岸边,看着河水缓缓地被水车带进水渠内,一个个的神色新奇激动……看了好一会儿后,茫然的青岩转头看向萧云:“阿云,这个水吸上来好像也不快啊?”
“确实比不上来几个人拿个陶罐使劲儿舀水。”萧云点头,水车就这么大、水槽就能这么深,吸水的效率自然高不到哪去,“但是这个东西是不会累也不会休息的,我们做别的活儿时它在吸水,我们睡觉时它也在吸水,除开冬天河面冰冻时它无法工作,其他的时间里它会天天在这、年年在这,永不停歇地将河水带到我们挖的水渠里、让我们可以就近浇灌田地。”
“哦……”大伙儿听明白了,齐齐露出震撼的小表情。
萧云笑着看向众人:“这个就是工具的便利之处了。我们砍伐来的树木木料通过我们的双手加工、造出工具,这个工具就能一直为我们带来便利,有了水车,有了我们挖出来的水渠,只要河里还有水在流动,我们浇灌田地也好、取水洗澡烹煮食物也好,都不用再到河边来自己舀水。所以,大家说,我们为什么不挖出水渠、造出水车呢?”
“嗯嗯!”众人齐齐点头,阿山尤其高兴地,“工具真是好东西。”
“自然是好东西,我们智慧种族比起那些野兽、猛兽、乃至是魔兽厉害的地方,就是我们能够制造工具来使用。比如舅舅,你和红叶狩猎时,你们的弓箭比最凶猛的猛兽拥有的利爪和牙齿还有杀伤力。又比如说我们盖的房子、修的火炕和地暖,比龙族占据的最广阔的山洞还要适合生活……再好的山洞到了下雪的时候也是冷冰冰的,对不对?”
萧云等大伙儿都点头了,再接再厉继续忽悠,“所以我们要过得更好、更幸福,就离不开各种各样的便利的工具。嗯,既然大家都这么认可,那么我们再造个水车,大伙儿都有经验了,这回造起来肯定比头一回顺手。”
“……”还没从高兴振奋的劲头里缓过来的众人面皮僵硬地看着阿云。
浇灌三千亩地、其中还有大量吃水的菜地,一条水渠都不够用,哪可能一架水车就够解决吸水问题……现在还是刚入夏的时节能见得着雨水,等到比较干旱的时候浇水不足,那就等着减产去——这都是为了部族的种田大业,完全不是萧云想折腾人!
嗯,这次造水车萧云没有全程参与,不是他想偷懒,而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六十块大田、合计六百亩的麦田进入重要的分蘖期了。
冬季过于漫长且随随便便就是零下二三十度的大草原上,冬小麦是不可能存在的,至少在没有那能力搞出抗冻的麦种前绝对别考虑,人家草原袁隆平牛头人都没去瞎折腾这事。
相对于成长周期更长、更好吃的冬小麦,春小麦虽说味道要差一点但是胜在生长周期短……才刚播种下去六十来天,麦田的麦苗便进入了分蘖期。
小麦的分蘖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麦苗分蘖的多寡直接决定抽穗的多寡,最牛逼的麦苗分蘖是传说中有人用一粒麦种培育出上百个分蘖、抽出一百多个麦穗——嗯,这种神话听听就好,萧云不会去做这个梦。
翠绿的麦苗成垄生长的麦田里,萧云走进去后先检查了一下除草的成果……呃,没有除草剂,又是头年开荒的生地,虽然没有出现草盛麦苗稀的尴尬情况,但是冒出来的杂草还是多到恶心——这还是在施肥播种前萧云就洒过肥皂水除草的情况下,要是当时没洒那遍肥皂水,问题搞不好更严重。
麦田除草,靠拔草的话很有可能伤到麦苗的根系,所以在分蘖期前萧云又拖上兔狲们再次洒了次肥皂水除草……
这次除草下来杂草的情况控制了不少,但零零散散的还是有,这情况萧云就没什么办法了,只能指望收获后有铁犁能用、狠狠地给他多翻耕几遍田地把草籽都翻出来让大雪冻死。
蹲下来检查麦苗,果然,部分的麦苗基部叶腋内已经伸出了比手指头略短的分蘖芽,趴地上睁大了眼睛小心地数,已分蘖的麦苗一株大约分出了三十多片分蘖芽——播种前的施肥和出苗后的追肥还是很有效的,萧云狠心拉着族人和兔狲、洒在麦田里的汗水(和泪水)让这些被牛头人驯化过的小麦长势都挺喜人。
“记得大舅说过,分蘖期要对蘖数量进行控制……这个大概用不着,这个麦种不是地球上被农学家调教过的麦种,没那疯狂分蘖的基因,三十片左右的分蘖芽搞不好就是极限了。”一脸喜悦地观察着麦苗,萧云使劲儿回想着种麦方面的知识,“还有什么要注意的来着……分蘖期是根系成长的重要时期,光照和温度倒不怕,现在天气转暖日照还算长,草原上的气候还是挺合适小麦生长的。水的话水渠优先的麦田,也不用担心,多注意浇灌就行了……嗯,就差追肥了。”
出苗的时候用骨粉复合肥顶替了一波,之后萧云在催促族人干活儿的同时也没忘记肥料这事……庄稼靠什么长?一水二肥三农药,要没这三大件,地球上的人口饿死一半都算往好处算。
在主体民族人口只有三十二人的现在,想搞花肥工业比做梦还美,能指望的还是只有天然肥料。好在这会儿天气转暖不用像冬季那样花费好几个月的漫长时间来发酵,丛林里铲的腐殖层、鸟粪、蝎尾狮的旧巢穴里拖来的骨头砸的骨粉、人畜粪便、沼泽里挖的黑泥,已经在麦田附近的空地上堆着发酵了四十多天,正可以铲来用。
要注意的是这个时期的追肥不能在分蘖前期进行,得等到分蘖高峰后,标准的名儿叫“拔节追肥”,目的是促进大蘖成穗、提高成穗率,争取穗大粒多,保证收获时的产量。
在追肥的过程中也不能和之前一样施加均匀就行,得讲究一下细节,分蘖较多(三十分芽以上)的麦苗要稍稍减少施肥的量,控制浇水;分蘖中等(三十左右)按平均量施加,分蘖较少(二十以下)的则要多施肥,多浇水。
发酵成熟的土肥兑水混合、糟烂,视麦苗的分蘖情况小心地将肥料水施加到麦苗根部附近的土壤中……这种事儿要让去年的雪狼人来干那是比让他们绣花还难,现在的话……嗯,人的潜力都是逼出来的,这话是绝对的正理。
停工五天全员施肥,活儿干完了,虽说不累但心累得没法形容的雪狼人们全躺在田埂边默默望天,怀念着之前无忧无虑撒欢放牧打猎的日子……结果还没怀念到酝酿出热泪呢,阿云这个魔鬼又把他们吆喝起来,宣布了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
“咱们的大白菜该收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