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2 / 2)

他果然不是第一个抵达这个奇怪地方的人类,至少在这一刻,他并不是真正孤独的。

想着要不要将这块金属片从岩缝里抽出来再仔细观察一番,练朱弦凑近观察,突然现金属片下方的石墙上仿佛还刻着什么图案。

他让照夜珠靠得更近一些,很快确认了那的确是几行文字,而且极有可能就是用刚才那枚小金属片刻上去的。但是所有文字全都是西域胡文,他并不认得。

究竟是谁,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在这片沙漠腹地的“迷宫”深处刻下了文字。

是警告?纪念还是留给后世的探险记号?

对此,练朱弦不得而知,可他却似乎知道了是谁刻下了这几行文字。

照夜珠照亮了石墙转弯处的小小死角。那儿堆积着大约半人高的沙砾。此时此刻,可以清楚地看见有两具黄土色的干尸,正互相依偎着。

练朱弦默默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俯身查看尸首身上残留的信息。

这是他第一次检验沙漠里的干尸,因此也无法正确判断逝者具体的死亡时间。但是从穿着打扮上来看,首先两个人应当是西域的胡人,且为一男一女。尸身身上的衣物较为厚实,判断应该是在寒季进入的瀚海沙漠。再看死因,无论男女的衣物都很完整,似乎都没出现什么致命伤痕,或许是死于饥饿抑或者沙尘来袭。

除此之外,似乎再没有其他线索。

……且慢。

练朱弦突然又自己否定了自己,因为简单地拂去沙土之后,他突然发现,两具尸体的下半身上居然缠绕着一些手指粗细的树根。

他放眼朝着四周围望去,附近并没有任何植被。而如此粗壮的根茎,显然也不可能属于贴近地面匍匐的小草。

……难道是刚才看到的那颗黄金大树?!

练朱弦兀然回想起了自己在逃进石城之前所看见的景象。那棵大树与这对男女的死亡是否存在着关联?他不由得既紧张又好奇。

远处,沙尘暴的风声依旧呼啸着,似乎又有接近的迹象。反正暂时没有后路可退,练朱弦干脆将心一横,继续向着刚才看见黄金树的方向前进。

——

事实证明,这座看起来规模宏大的石头城垣,或许还真是天然风化而成的,除去一堵又一堵高耸的石墙之外,再看不到任何疑似人工修葺的建筑痕迹。

然而,在更多避风避沙的角落里,练朱弦又发现了越来越多的人类尸骨。有的已经腐化成为白骨,而有些则以干尸的状态完整保留下来。从衣着来看,这些人分属于不同的国家、民族,也是在不同的季节踏入到这片瀚海之中来的。而几乎所有的尸骨都被根茎所缠绕着,仿佛被固定在了沙地上。

他们是谁?彼此之间又是否存在着某些默契或者共同之处?

寻寻觅觅,练朱弦终于发现了一具看似中原穿着的尸骨,想要搜一搜他的身上是否留有什么凭信,方便日后确认身份。却冷不丁地发现尸骨的怀里抱着一个骨灰坛子。坛子里除了骨灰之外,居然还封着一首小诗。

“日月长相望,宛转不离心。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1

这是一首彻头彻尾的情诗,所以说眼前的尸骨与他怀抱的坛中骨灰应当是一双情侣……这么说起来,刚才一路行来所看见的尸体,那些看上去较为完好的,也大多都是成双成对。

这里莫非是……殉情之地?

练朱弦不由得回想起了远在故乡的情人崖,那里也是南诏著名的殉情圣地。只不过敢于从崖山跳下来的人,最多大多都被五仙教救治了,而不是如此这般,尸横满地。

所以,这些从四面八方,历经艰险抵达此地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驱策着他们,甚至不惜葬身沙海也要来到这里?

练朱弦愈发地好奇了,但他基本可以确定,一定与那颗黄金树有关系。

他继续向前走着,脚下的沙地上尸骨越来越多。照夜珠的白光照在浑圆的颅骨之上,泛着一片惨淡的白光。地上偶尔还能看见一些兵器与铠甲,看上去又似乎并非是为了殉情而来。

情况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好在又往前走了十几步,前方石墙与石墙地掩映之间,终于开始出现了不同于月光的淡淡金色光晕。

黄金树就在前面!

练朱弦不由得紧张起来,一边在心里徒劳地做着预案,一边脚步不停,继续循着光亮向前走去。

又绕过一堵低矮的石墙,他的面前豁然开朗。

迷宫般的石城中央竟藏着一大片开阔的空地,而那株巨大的黄金树就静静地伫立在空地中央的砂砾之上,撑开一树华丽无双的金色枝叶,宛如梦幻。

然而更令练朱弦意外的,是树下有人。

“怎么可能……?!”

练朱弦猛地愣住了,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他看见,此时此刻站在树下的那个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凤章君!

作者有话要说:

1:诗句出自敦煌遗书

第92章 情陷迷魂阵

“凤、凤章君……?”

练朱弦愕然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简直无法信任自己的眼睛。

凤章君并没有回应他的困惑,只是静静站在黄金大树之下,朝着他淡淡微笑。那神态,分明就是那天他们在五仙谷外破庙旁依依惜别时的无限温柔。

小别胜新婚,心心念念的恋人近在眼前,其他一切已经全不重要。这许多天的孤单和思念,顿时化作了无边的喜悦和一丁点的埋怨,让练朱弦只想要快步走到凤章君的身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也不告诉我一声……还有那些客栈,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行程的?”

练朱弦一边快步向前走去,一边小声地、近乎于撒娇似地抱怨着。

可是突然之间,他却又在距离凤章君不足十步的地方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