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叶出了帐子,远远就见师父柳飘絮在徐惟诚等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师父您总算来了,歆儿都等您很久了。”她忙迎了上去。
柳飘絮四十出头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当完全看不出年纪,看上去就像是双十年华的姑娘。
“本该早点到的。可惜路上出了点意外,耽误了时间。”
“谷主一得了消息便往嘉岩关赶了。只是路途遥远,山路也不好走,这才到晚了。”流沙谷的管事崔溪如是说。
柳星叶:“师父和崔姨委实辛苦了。”
柳飘絮面露歉意,上下打量一番自己的徒弟,徐徐道:“歆儿你瘦了。”
画竹抢着答:“小姐日日忧心操劳,吃不好睡不香的,如何不瘦?”
“画竹,莫多嘴!”柳星叶打断画竹,不甚在意,“您快去看看晋王殿下吧。”
一行人把柳飘絮迎进了主帐。
柳飘絮诊治过后叹息道:“大限将至,回天乏术了。”
柳星叶急红了眼,哽咽道:“您也没有法子吗?”
柳飘絮摇了摇头,无奈道:“为师行医几十载,对七日散也知之甚少。想来也只有炼制剧毒之人才能知晓解药。”
“你们不是神医么?自诩能够起死回生,你们倒是给我治啊!”徐成靖怒发冲冠,直接爆发。
柳飘絮白了他一眼,响起冷凝的声线,“这世上疑难杂症如此多。若样样都能治,岂非人人都能够长命百岁了?”
徐惟诚呵斥一句:“成靖不得无礼!”
“谷主莫怪,犬子不知礼数。”徐惟诚愁容满面,“当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么?”
柳飘絮叹了口气,“恕我直言,将军可以回禀圣上准备后事了。”
这位晋王殿下只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
“谷主,不是还有个法子么?”崔溪轻声道。
柳飘絮直接斜了她一眼,声线冷凝非常,“你当真糊涂,那法子能用么?你是想让我拿歆儿的性命冒险不成?再说她是什么身份。这次能来军营替晋王殿下诊治已是我流沙谷仁慈。你还想让她搭上性命?”
“谷主息怒,是奴婢多嘴了。奴婢只是瞧着那晋王殿下如此年轻,这么殁了,委实可惜。”
“生死有命,只能说这是他的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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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麒麟血
柳飘絮对解七日散都无能为力,晋王殿下无异于被判了死刑。
这一整宿一群人都围在主帐里,谁都没有离开。帐子里气氛凝重,愁云惨淡,大家伙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天明时分,林木森醒过来了一次。
“舅父……”男人张嘴虚弱地喊了一声,嗓音嘶哑难耐,很像是刀片划过磨砂,质感粗砺。
他勉强支撑着身体,想要靠在榻上。可全身上下每块骨头都撕裂般疼痛,难以忍受。不止痛,更痒得厉害,犹如百蚁噬心,让人根本就招架不住。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咬着牙坐起来。
他的时间所剩不多了。弥留之际总还有一些事需要亲自交代清楚。
“嗳殿下,微臣在。”徐惟诚守在榻前,听见声响赶忙伸手去扶他。
白松露等人见状也纷纷上前帮忙,在林木森腰后塞了两个绵软的帛枕,给他垫着。
“舅父,本王的时间不多了,怕是都熬不到明日了。趁着还有一口气在,本王要交代您几件事。”年轻男人的嗓音这般虚弱无力,可表情却无比郑重。
“殿下切莫这样说,您洪福齐天,定会安然无恙的。”徐惟诚抹了把脸,眼眶湿润。
这位曾经的大林战神,戎马半生,顶天立地。如今面对林木森竟也掉了眼泪。
林木森十岁随徐惟诚入军营,他悉心教导,传授他武艺和军事技能。他们亦师亦友,更像是一对父子。这么多年下来,感情自然是亲厚无比的。
眼下林木森变成这样,他如何不伤心?
林木森抬了抬自己的手臂撑在榻上,“舅父,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清楚得很,熬不了太久了。我接下来要说的几件事,请舅父一定要牢记于心,我只说一遍。”
徐惟诚严肃地点点头,“殿下请说。”
林木森一一交代:“本王走后,一定要严密封锁消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以防敌寇趁火打劫。北境的军事部署都交给您和穆军师。您是主帅,一切都由您定夺。穆军师和成靖等人从旁协助。我让您查的那件事,一旦有了消息,不论背后真相如何,您切记不能声张。私下秘密禀明父皇,交由父皇定夺。”
“有人胆敢勾结外族,破我北境。我就是死,定也不会放过他!”男人的目光中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狠厉和毅然决然。
“我这一生,一直都留在北境,和这些将士们待在一起。我死后也不愿葬入皇陵,只想葬在北境,和那些死去的弟兄在一起。父皇那边我已写好书信,禀明一切。”他从枕头底下慢腾腾地摸出一封绝笔信,“烦请舅父将这封信交与父皇。”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哑声继续说:“我的病,柳神医已经竭尽全力。我走后,舅父定不能让父皇问责柳神医和流沙谷。”
徐惟诚郑重领命,沉声道:“殿下放心,老臣记住了,定会小心办妥,不负殿下所托。”
柳星叶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内心五味杂陈,几欲落泪。晋王殿下在弥留之际竟还想到了她和流沙谷,不愿她受到牵连,想要保她周全。此时此刻她只恨自己医术有限,解不了晋王殿下的毒。
“所有人都出去,本王有话对柳神医说。”林木森挥了挥衣袖,金丝莲纹一晃而过。
“微臣告退!”异口同声,整齐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