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夏侯召扯谎说阿宛怀孕了,因着是未婚先孕,没敢告诉沈老夫人,生怕惹她生气,但这次不一样,怎么说也是好事儿,江氏恨不得敲锣打鼓宣告一番,虽然孩子他爹是个混蛋。
沈老夫人年纪大了,自沈王妃去后身子就不大康健,但精神头还算好,心态也不错,江氏亲手打了纱帘进来,笑意盈盈的,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
沈老太君正馋着桌上的芙蓉酥,但她年纪大了,吃这些甜腻的东西不易克化,所以周围人都劝着,她正像个孩子一样耍脾气,气鼓鼓的一张脸,扭头赌气不看他们。
就连江氏进来,沈老太君也知看了江氏一眼,又将头别过去,大有你不给我芙蓉酥,我就一直不理你们的架势。
屋内的丫鬟神色尴尬的给江氏请安。
“夫人,老夫人非要吃这芙蓉酥,奴才们劝也劝不动,老夫人疼您,您快帮着劝劝……”一鬓发皆白的老妇看着江氏好似看见了救星,急忙的抱怨,又无奈的看着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御下素来宽仁,所以这老妇才敢用这样亲昵的语气同她玩笑。
江氏一张笑脸凑过去。
“你若是也来劝我的,我可不听。”沈老夫人孩子气的哼一声,转过头去。
“有好消息,您当真不听?”江氏替她斟了杯茶。
一听好消息,沈老夫人方才抬眼,只一下,便又将眼皮撂下去“不听!”
“您要做曾外祖母了,也不听?”江氏将热茶捧给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震惊的瞪圆了眼睛看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你说的是真的?我们阿宛……阿宛有孕了?”
江氏笑盈盈的点头“过不了多久,您就能瞧见曾外孙了!您可得养好身体抱金孙……”
江氏话还没说完,沈老夫人就急忙摆手“不吃了,这芙蓉酥我不吃了,端走,都端走,谁以后放在我跟前儿,看我不治他罪!”
众人皆是恭贺道喜,一派喜气洋洋,沈老夫人干脆大手一挥,给府里所有人都多发了一个月的月俸银子。
沈老夫人急急忙忙的要江氏从府里挑拣出补品给木宛童送过去,江氏见她忙碌,急忙安抚,说自己早就已经吩咐下去了,沈老夫人这次放心。
“夫人,外头有位公子说是投奔咱们府上的门客。瞧着周身气度不凡,人也生的俊俏,像是个靠谱的。”管家暗搓搓的前来禀报。
原本木宛童初初有孕,府里上下为了让她好生养胎,是不改拿这样的事来烦她的,原本那些前来投奔的,都被管家四两拨千斤的打发出去了。只是今日来这个,看着谈吐有节,像是个有大才的,管家生怕错事人才,这才前来禀报。
木宛童微微点头,示意他安排人来见一面。管家素来眼光毒辣,看人应当是错不了,若当真不错,留下来看看也好。
管家见她同意,便着手开始安排。
已经八月多,天儿反倒越来越热,秋老虎横行一时。木宛童本就苦夏,加之孕妇体热,所以更加烦躁,恹恹的,整个人精神都不好。府里上上下下都绷紧了皮子,小心周到的伺候,生怕再出了什么事儿。
除却将军府与沈家,外头都不知木宛童有孕,她不欲张扬,若是让那些趋炎附势的知晓,免不得又要来送礼恭贺,她本就不喜欢迎来送往,加之心中焦躁,就更没心情。
至于孩子的父亲,夏侯召那儿,她也没传信过去,一是大军渐行渐远,来往书信不便,保不齐让有心人截去,到底不好。二是她不欲让夏侯召分心,战事危急,稍有不慎便是几十万的人埋骨,万不能让他此刻分神。
白浔端坐在书房下首的梨花木阔椅上,举止行动间洒脱自然,眼神清明,神色自若,一看便是不卑不亢,心有城府之人。
他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书房上下,见书架摆放着古籍书画,但都是簇新的,便知这并非是夏侯召惯用的书房,必然这里也没有什么机密。
听闻夏侯召出征,府里上下都是他妻子进行打点,就连门客的去留也是她一个妇人决定,甚至军中上下都对她敬重有加,白浔不禁好奇,到底这夏侯召的夫人该是个怎样的女子。
按理说,夏侯召该是如他父皇那般雄才伟略野心勃勃之人,周围环绕着一群红粉佳人,但夏侯召却只有这一位妻子,又给她足够的权利和自由,就连军政大事都毫不避讳,倒是让人称奇。
不多时候,便听见外头传来此起彼伏的请安声,他略带期待的起身。
门前垂挂的竹片门帘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碰撞之声,他方才抬眼去看,一名青衣乌发的丫鬟率先挑了竹帘,将头微微垂下,一派恭敬之态。
继而进来一人,他只看了一眼,便像被钉子定住一般,周身动弹不得,就连呼吸都忘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用电脑刚码完,打算粘上发出来,啪叽,它没电关机了……
我……
第八十九章
木宛童白浔神色似有异, 忍不住蹙了蹙眉。
白浔这才回神, 略带慌乱的给木宛童躬身一礼“在下陈洵。”
他若是用原名, 恐怕会暴露, 便化名随着陈贵妃姓。
他手脚冰凉, 隐隐有些颤抖,当日在客栈二楼看到的女子竟然是夏侯召的夫人。
白浔一时间想通了,若是他得了这样一个貌美的妻子, 恐怕也会如珠似宝的珍爱。
木宛童虽觉得他有些奇怪,但还是请他抬手落座。
“陈公子想来也知道我家将军并不在府上……”
“我可以等……”白浔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打断她, 眼底隐隐有兴奋的光流转。
木宛童倒是一噎,这陈公子似乎有些过于热情了,只是面上不显, 依旧浅浅的同他客套,想要将他打发出去。
管家虽说这陈洵像是个有才的,且胸有乾坤,但她总觉得这人眼神过于奇怪,似不是个正派之人, 便不欲将他留下。
况且他又这般热情,都说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即便是想要投于夏侯召门下,也实在殷勤的太过了。
陈洵不断的挑起话题,意图与木宛童多交谈一些,但木宛童急急与他结束话题, 隐约觉得有些不耐。
刘嬷嬷到底年纪大,也觉得这陈洵有些不对劲,便急急忙忙找了个理由送客。
陈洵见木宛童眉宇间有些乏累,便不再好叨扰,一步三回头的起身告辞,心却如乱麻,若是这女子是夏侯召的妻子,他如何能肖想?但若是真让他放弃,他也心有不甘。
可是此处父皇派他前来樊门关是来打探情报的,但母亲却不是这个意图,甚至与父皇的意图相反,正好他也无意于皇位……
他虽是北越人,但心中却如母亲一般,是极为仇恨北越,仇恨北越的人,仇恨北越的物,仇恨北越的一切,似是骨血里带来的,消磨不掉,甚至在看到北越百姓饥寒交迫之时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