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军汉扑了进来,却不敢冲刘彦直下手,毕竟神仙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整个水师二十万人全靠神仙乾坤袋里的淡水才能存活,和神仙动手,那不是活腻了么。
杨亮节也心有忌惮,指着刘彦直恨恨道:“你你你……”
“我我我,我怎么了,你敢矫诏夺权,我杀你都不冤枉,打你一个耳光算轻的。”刘彦直横眉冷目道。
“说得好!”舱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文天祥一身紫袍乌纱走了进来,拜刘彦直所赐,误会被澄清,他现在又是大宋朝的右丞相了,只不过他的兵马都在陆战中丧失殆尽,现在仰仗的是左丞相陆秀夫的势力,也只有两位丞相合力,才能在朝堂上和张世杰分庭抗礼。
以杨太后为首的后党下血本收买八仙的事情迅速传到了各方耳朵里,张世杰不屑一顾,文臣们却对此非常敏感,尤其是文天祥,将八仙视为自己的新班底,怎能轻易放弃,于是匆匆赶来,正好碰上杨亮节吃瘪。
杨亮节上位靠的是裙带关系,哪敢和大名鼎鼎的文天祥呛声,只好灰溜溜的离开,文天祥鄙夷的看他一眼,撩起袍子落座,开始叙谈。
文天祥的意思很清楚,希望八仙能辅佐大宋收复万里河山,将来可不止是封侯拜将这么简单,起码裂土封王,他还暗示当今皇帝并不是杨太后的亲生,从长远来看,依附于后党外戚是没意义的。
刘彦直表示辅佐宋室没问题,但是大势已去,蒙古人的国运还在上升通道中,想力挽狂澜实在太难,不如远走海外,休养生息,徐徐图之。
“自古以来,凭一旅之师,一城之地,统一天下的例子不少,何况我们君臣一心,将士用命,只要仙人愿意鼎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文天祥依然苦劝不止。
“主少国疑,外戚干政,内无粮草外无援军,还有一个刚愎自用的主帅,这仗真的没法打。”刘彦直两手一摊,“别说我不是神仙,就算真的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文天祥还不死心,正要再劝,外面传来密集的鼓点声,这是集合士兵准备作战的信号,鞑子有进攻了。
大家走出船舱,凭栏眺望,只见出海口方向无数战船涌来,张弘范这是摆出了决战的架势。
刘彦直立刻招呼阿布凯上天,小周下海,其余人等原地候命,自己前去迎敌。
对于战役的结局,刘彦直不抱太大希望,虽然自己是万人敌,还有小周这样的恶龙助阵,但几十万人规模的合战,个人的勇武只能在局部压制敌人,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所以尽人事,听天命即可。
水战开始了,双方隔着海面拼命的放箭,漫天都被箭雨笼罩,黑压压的如同蝗虫群飞来飞去,船板上钉满了羽箭,有些用床弩发射的大号铁矢威力极其强劲,能洞穿厚实的船板,导致船只漏水,很多士兵在对射中死伤,海战容易落水,士兵通常都不穿铠甲,只着战袍,对箭矢的防御力下降,所以伤亡率比陆战还高。
元军冒着箭雨接近了宋船,两军开始用长兵器互相击打,同时跳帮作战,一时间短兵相接,到处都是殊死搏斗,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哪儿的战斗最激烈,哪儿就有刘彦直的身影,他从一个元将手中抢了杆狼牙棒,这玩意比刀枪犀利多了,一棒一个,打得元兵脑浆迸裂,骨断筋折,他所到之处,宋军欢声震天,士气高昂,但其他地方都是被元军压着打,刘彦直东奔西走,成了救火队,饶是他体力过人,杀的人多了也心力交瘁,因为死在他手上的元军也都是汉人,真正的蒙古兵不习水战,都在陆地上观战呢。
宋军旗舰顶层甲板上,张世杰看到了浴血奋战的刘彦直,严肃刻板的大红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有此虎将,何愁此战不胜。
其实刘彦直起到的作用并不大,满打满算才杀了二百多元兵,真正发挥作用的是小周,这条恶龙浑身坚硬如铁,还有一副钢牙利齿,一甩尾巴能打翻舢板,虽然咬不透战船的船底,但是能把尾舵打坏,导致元军的战船失去方向控制。
不过小周有个缺点,就是智商偏低,在水下玩的兴起,就分不清元军和宋军的旗号了,见船就砸,见落水的人就咬,一条黑漆漆的恶龙在海水中翻腾出没,给元军造成的心理压力比刘彦直这个煞神还大。
元军损失了三艘大型战船,仓皇撤出战场,海水都被鲜血染红了,双方死伤人数三七开,宋军有刘彦直和小周助战,这一战算是大胜。
战后,宋军主帅张世杰接见了刘彦直。
刘彦直浑身上下的袍服靴子都被血浸透了,虽然貌不惊人,但是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之气让张世杰这样的沙场老将都为之肃然,将士们更是敬佩的五体投地,恨不得山呼万岁。
“见过元帅。”刘彦直胡乱一拱手,拉了把椅子自顾自坐下,大喇喇的态度并未激怒张世杰,反而哈哈大笑:“不拘小节,果然是性情中人。”
刘彦直开门见山道:“元帅,仗不是这么打得,你把船都锁死了,没了机动性,任由人家到处下嘴,就算多十个我这样能打的角色,也很难击退元军。”
这话说的太无礼了,张世杰手下众将脸色难看起来,元帅也有些愠怒,但是依然强忍着怒火,耐心和刘彦直讲解他的战略部署,将大战舰组成长蛇阵有利于兵力调动,还能杜绝逃兵等等。
刘彦直早知道张世杰是个倔脾气,陆秀夫都无法说服他,自己更没这个能耐,正要不欢而散,南风将元军那边的奏乐声传了过来。
“不好,张弘范要发起总攻了。”刘彦直道,“现在斩断铁索突围还来得及。”
张世杰道:“这是开宴的奏乐,元军这是要喝酒了,本帅和他们打了二十年的仗,这点还看不出来么。”
刘彦直道:“他们就是想让你误认为是宴饮,才好麻痹大意,放松警惕。”
张世杰道:“刘将军多虑了,且退下休息吧。”
刘彦直带着一肚子气离开旗舰,回到座舱,党爱国满脸惊恐道:“完了完了,元军也发起总攻了。”
按照历史进程,元军以奏乐降低宋军的警惕性并且作为总攻信号,接着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发起总攻,张弘范投入了全部兵力猛攻宋军,此役后,南宋正式宣告灭亡。
刚才的一仗,刘彦直已经见识了元军的战斗力,同比而言,他们强于明末的清军,无论战斗力还是作战意志,而南宋军的组成比较复杂,最精锐的殿前司禁军负责保卫皇室,不参与一线作战,正规军包括水师和一部分淮军,但数量也不多,中坚力量是闽粤之地的民军,说得难听点就是乌合之众,虽然意志顽强,但素质太差,战斗力远逊于元军。
所以,当元军最后摊牌的时候,宋军的末日就到了,这不是一员勇将能力挽狂澜的事情,必须做好万全的打算。
“党教搜,你带大伙儿去龙船上保护皇帝,群龙不能无首,没了皇帝,南宋就亡了。”刘彦直嘱咐道。
“还用你说。”党爱国深情严峻,生死存亡之际,每个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是成为崖山海域十万浮尸中的一具,还是成为海外中华的开国元勋,就看这几个时辰的努力了。
果不其然,奏乐声结束后一刻钟,元军战船从三方驶来,没有奇谋诡计,没有虚张声势,完全就是正面强攻,实力碾压。
宋军仓促应战,这回元军动用了重型武器,装载在战船上的投石机,也称回回炮,蒙古军在征服西域的战斗中用此物攻城略地,立下汗马功劳,这玩意用在攻城战时屡试不爽,但是上船海战还是头一遭,也算是张弘范的首创了。
无数石块从天而降,将宋船砸的七零八落,桅杆风帆船舱损失严重,士兵们也无法在暴露的甲板上射箭,蒙古军的刀盾兵趁机跳帮,登上铁索连成一片的大船,发挥陆战优势,连克数船。
刘彦直能借助阿布凯的眼睛关注全局战场,他迅速赶来增援,这回他带了一个助手,猴子杀气人来不比他差,而且更加残忍血腥,一刻钟后,元军退却,可是南边又吃紧了,元军的火箭点燃了宋船,黑烟滚滚,宋军上下咳嗽不止,涕泪横流,被元军趁机攻下两艘船。
危急关头,刘彦直从天而降,挥舞着狼牙棒打退了元军,整个甲板上全是血,湿滑无比,他的狼牙棒上也站满了红白之物,手柄打滑握持不住,宋军士兵们累得气喘吁吁,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元军的进攻又开始了。
“他们难道不怕死么!”刘彦直挥棒砸死一名元军校尉后,仰天哀叹,当年他在近江城外单枪匹马杀退吴三桂上万大军,那是何等的威风凛凛,横刀立马,可是现在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些被他杀死的元军,也许几年前还是金国或者宋国的士卒,在抵抗元军入侵的战争中胆小如鼠,屈膝投降,换了个东家之后,怎么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连死都不怕了?
元军继续蜂拥而来,刘彦直杀的厌了,丢下狼牙棒,扯出等离子棍扫了过去,几十名元军被灼热的光柱扫成两段,残躯落进海里,被偷懒耍滑磨洋工的小周跃起吞吃,小周吃的人太多,扁扁的带鱼身子都变的圆滚滚了,行动也没那么迅猛便捷了,只出工不出力,智商虽低,奸猾狡黠不输他人。
悍不畏死的军队,就算伤亡再多也不会后退,此时的崖山海面,风雨交加,元军各个击破,张世杰为之骄傲的一字长蛇阵被人斩成了数段,到处都在激战,到处都在流血,杀声震天,甚至掩盖了雷鸣。
刘彦直知道大势已去,索性带着猴子飞往整个水师的核心位置,也就是皇帝的龙船。
陆秀夫和文天祥已经登上龙船,并且将连接其他船只的铁索斩断,可是龙船体型巨大,周围又都是大型船只,想突围都冲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