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刚到s市的时候呢?”
“吃食堂。”
短暂的对话倒还算正常,说完了又陷入迷之尴尬,师霁没说话,但不知为什么也不想走,像是在等待一个明知不可能的提议——当然他不可能同意,而且胡悦还要点脸也不可能提出,但就是——
人的想法和期待,又有什么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呢?
他们就这样对着站了一会,尴尬的气氛越来越浓,却没有一个人走,胡悦垂着头,脸没什么,耳朵根有一点泛红,几次想说话,又都吞下了,师霁双手抱胸,有点不耐烦地看着旁边,余光观察到的细节不过是本能,他的心也许比平时跳得快了些,但他并没有注意到。
“那……我带回去做熟了给您送来吧。”
胡悦最终说,声音比平时小多了。“这个,您只要微波一下就行了。”
举起在空中,犹豫着是前进还是后退的那只脚终于放下了,两个人都好像松了口气,师霁也没之前紧张,虽然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屏息什么,气氛就像是雷暴后的空气,清新而又有一点懒洋洋的失落,师霁忽然间就没那么想和胡悦计较了——一个小女孩,收拾收拾得了,逼太紧也有点过。
“你到底想要干嘛?”他问,有一点崩溃后的妥协,就像是被一只猫绕了半小时腿的主人。“直说行吗?”
“我……这周五想早点下班。”胡悦说,她倒还是有些犹豫,吃吃艾艾的,开口让人哭笑不得:就为了这点小事?“那个,谢瑞瑞——就是芝芝的堂兄,邀我参加一个餐会。”
这是在干嘛?师霁都快气笑了,她对他说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之间的关系需要先行报备这个?
“那个餐会好像……上次那个白姐,就是于小姐的那个朋友,您说过不喜欢我和她来往的那个,她也会去。”
这算是说到点戏肉了,师霁眉头一皱,胡悦就像是预料到他的反应,一鼓作气加快了速度,拼命说完。“我觉得这是个调查一下白姐的好机会——我始终怀疑她和张家三凤的失踪案有关系,但是,和谢瑞瑞一起去好像也不是很妥当,因为白姐也邀了我,她主要的目的是通过我拉你过去——她好像对你有意思。”
这话信息量太大——她在他说过以后还和白姐有联系?那个所谓白姐对他有意思?(当然这也是家常便饭了,师霁早已习惯),她这是想拉他去,还拿谢瑞来刺激他,还是只是在陈述事实?她是更希望和他一起去,而不是和谢瑞去?
所有一切可能,瞬间都被理智拆解成条条框框,分列脑内,并指出一条最合理的解决方案:帮解同和做点事不收报酬,已算是尽到了市民义务,胡悦完全是圣母癌入脑,已经无可救药,她要去就让她去,管她和谁去,反正他不可能掺和,不因此罚她已经是最好结果。像这种不识好歹的人,本来在他手下也就只能被开掉。
——但,她是比较想和他去的,甚至因此做了那么几百个饺子,现在还有一包生饺子躺在冰箱里。
他家的厨房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水滚的声音了,蒸汽从厨房门口飘出来,有人在里头笑,笑声暖暖地传过来,喊着,“儿子过来给盛饺子喽”——
师霁猛然切断思绪,不愿再想下去,他说,“哦,是吗?”
她完全没考虑清楚,和他一起去的话,谢瑞不尴尬吗?他会怎么想他们间的关系,当然他和她都知道,他们完全没可能,他绝不可能看上她,她也很有自知之明,不会肖想高攀不起的对象——不过,谢瑞并不知道啊。
他会怎么想呢?
“哼。”师霁听到自己哼了一声,他没有往下说,但语气似乎也说明了很多,胡悦懂得了他的意思,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但看得出,也不无疑惑——她不知道他是为什么答应。
师霁自己呢?
他——也不怎么清楚。
就当是看在饺子份上——不,就姑且当作,是十万年一见的,心血来潮吧。
第66章 招待会
“你老板脾气是不是不太好?”
“嗯……这个,怎么说呢……”
像是这种招待会,举办的场所当然低级不了——像是白姐这样的妈妈桑,出入的会所从外表来看有时都没有一点纸醉金迷的气息,这次就在郊区高尔夫球场,一群人穿着polo衫,端着香槟酒杯在草坪上漫步,阳光洒在银盘边上,就透着一股发达以后向欧洲看齐的感觉。谢瑞瑞拉着胡悦在人群边上咬耳朵,“我没哪里得罪他吧?”
“你肯定没得罪他了,得罪他的人是我。”胡悦也没办法,虽然丢脸,但只能挑明,“你也听芝芝说过吧,我老板很忙,脾气也……嗯……”
“懂了懂了。”谢瑞瑞怎么也是做过销售端的,不用什么话都说得很明白,他有点同情,并不因为胡悦和一个英俊且事业有成的男人一起出现而紧张不安,反而体贴道,“那你方便过来打招呼吗?要不要到一边伺候着去?”
胡悦也觉得自己过来打招呼是冒了一点风险的,把师霁留给虎视眈眈的白姐,就好像献祭一样,虽然她也不清楚师霁是为了什么答应和她来这个招待会——可能是他忽然间良心发现,也想为张家三凤尽一份力……
胡悦一直是个很愿意相信人性光明面的人,但即使是她,对这份可能性也还是抱了点犹疑,所以她行事还是很谨慎,并没有把师霁当好人看待,和谢瑞瑞打声招呼就跑回师霁身边,她相信自己很快就会被白姐打发走,但至少姿态要做出来。“师主任,要不要去给你拿点吃的?”
“不用了,你专心去开拓你的客户群吧。”
除了白大褂以外,胡悦很少看到师霁穿别的衣服的样子,可能是因为j's这边对着装有要求,白大褂底下他一般穿衬衫西裤,像是今天这样的亚麻裤、polo衫还是第一次见,常年呆在室内,阳光下更显得他白净,双手插兜站在那里,在场女嘉宾的眼神,含蓄不含蓄,不自觉总会飘过来,师霁双手插兜,站得稳稳当当,浑然不以为意,他自带的凛冽气场是足够的护身符,胡悦观察了一会,全场他也就对白姐稍加辞色,不多,但足够令她喜上眉梢。
至于她,那当然承受的是冷眼和讥刺了,这会儿,凤眼顾盼,看过来就有点嘲笑,“这,不就是你今天把我拖过来的目的吗?”
胡悦看看白姐,对她微微苦笑——师霁这么说,她自然是要把人情做到十足,白姐亦是心领神会,对她安抚地眨眨眼,唇边笑意更浓:人情她是心领了。“悦悦,师主任也是为你好,别介意呀,来我给你介绍——”
白姐做事的确到位,拥着她去太太群里,“这就是我和你们说的小胡医生,十六院的大医师,技术老好额,你们想要私密点的环境,她也有在私立医院兼职的……”
这样的场合,人杂乱,会被带出来的女人什么年龄段的都有,抓老公抓得紧,夫妻感情好的中年太太,也有漂亮年轻的小姑娘,男人倒多数都是四五十岁,这时候一些女孩子陪着他们在打高尔夫、散步,还有一些自然扎堆聊天,自然而然也分了几群,白姐估计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带她走来的是阔太太这群,一番介绍,阔太太顿时燃起兴趣,白姐功成身退,又笑盈盈地去找师霁,胡悦瞥着她带师霁往男人堆那里走——看来白姐还真打算带师霁见几个老板,emm,就不知道是介绍客户还是介绍投资了,不过也对,她自己年纪大了,眼见师霁取次花丛懒回顾的样子,自然会想要找个藉口,这样才能搭上线常来常往,像白姐这样的女人,做事都有分寸,肯定是不会猴急的。
不管师霁觉得她多不好惹,至少现阶段,两人算是合作愉快,白姐不大不小还欠了个情,所以胡悦并不担心,大大方方和阔太太们交际——她们也许都知道白姐的职业,但表面并不反感,但凡这个年纪的阔太太,对医美也都有需求,只是现在医疗市场的确存在乱象,公立医院服务差,私立医院不知哪几家靠谱,再加上这些需求对外人终究不便启齿,更多的还是靠口口相传,这会白姐带来一个十六院的医师——而且还在私立医院做,一下都燃起兴趣,其中也不乏j's本身的客户,“噢,j氏,听过的呀——上次去做除毛,好像还在走廊里见过,那个——”
“那是我们师主任,j's的医疗总监。”胡悦不失时机地介绍j's的业务,“……大的手术都是安排约到十六院去做的,毕竟那里更放心……对,当然,单人间什么的我们都会安排的,后续复诊也可以约去j's。”
“这还挺不错的。”几个阔太太都听得有兴趣,“比去国外强,对吧?”
“国外语言不通其实也不方便,虽然有翻译,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你们是说之前去瑞士打的那个吧,就是那个……那个什么,羊胎素?”
一听去瑞士打羊胎素,胡悦就知道这是遇到大客户了——羊胎素活化细胞疗法,如果是注射而不是口服,那是一定要去瑞士的,羊胎素的提取极其复杂,产量稀少,保存困难,定制化痕迹很重,更重要的是价格极其昂贵,国内从未引进过,全球最有规模的服务中心就在瑞士,想要注射只能亲身前往。能付得起这数十万医疗费,只为了一针的客户,绝对不是空有其表的假富豪——看这群阔太太的意思,去打过的人数不少,口气也轻描淡写,看来,白姐的交际圈确实底蕴不浅。
“现在还能去吗?”也有人乍看就是新融入的,好奇打听,“这个羊胎素是什么效果?”
“就像是那个中药的紫河车,但是效果会更好,除皱、提升,什么都有,抗衰老,效果也确实是有,就是贵,而且也要经常打。”
“现在已经那么方便打了,瑞士那边叫停了这个疗程,毕竟发展还不成熟,疗效不明确,却还存在比较可观的健康风险。”胡悦笑着说,“不过这种细胞活化疗法近几年发展得也不错,只是国内引进得比较慢,确实是出国去做更方便。”
行家一开口,就知有没有,几个太太对胡悦都是另眼相看,“国内知道注射羊胎素的医生的确不多,现在好像都在推口服的那种。这个概念现在热起来也是因为出了口服胶囊才开始炒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