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倒老没注意就没叫尊称——师老师太拗口,叫老师又有些调侃,师霁当然过分不敬,所以这称呼就在选择障碍症中变成了‘你’,而师霁居然也没怎么骂她,也许人熟了,就算是他也hold不住架子,总会没那么注意。
“可丽饼?”
“我下午不是轮休吗——”
“你下午轮休?”
胡悦不理他,直接说下去,“于小姐约我去芮欧吃可丽饼,我想刚好帮她看一下体检报告,适不适合做冷冻溶脂——”
“这就是你——”
胡悦抢着说,“顺便还可以把包带给她。”
“……”
师霁不说话了,过了一会,他再度开口,“刀。”
胡悦拿起刀,没马上递给他,师霁从口罩上头看了她一眼,其实什么都明白——他有点不耐烦地说,“行行行,你下午轮休,你下午轮休,行了吧。”
“师老师,刀在这里。”
笑藏在口罩下头,没人看得见,就是麻醉师和护士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当事人……这时候都反常地迟钝,或者,这也看怎么说,有时候,最聪明的人都知道什么时候该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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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您的苹果酒,还有意大利面。”
服务员快手送上了餐品,“不好意思,再和您核对一下,您是要了一份松子意大利面,一杯橙汁,一杯苹果酒和一份奶油可丽饼,还有一份花生冰淇淋可丽饼打包是吗?这个冰淇淋可丽饼要用冰袋打包,所以您如果要结账的话提前10分钟和我们说一声可以吗?”
“嗯,没问题。”胡悦喝了口橙汁,迫不及待先吃一口意面。“嗯,意面味道也不错——对了,你体检报告呢,拿来我看看。”
“不急啦,你先吃饭。”于小姐倒没她的猴急相,坐在那笑——她肯定是吃过午饭,慢慢化一个妆才过来的。
钱是人的胆,要不是收入现在真正上一层楼,胡悦也不能这么安然地坐在这样的餐厅里,一份可丽饼就是接近一百的售价,随便点些小食,人均就是往三百去了,换做是以前,就算能吃得起,肯定也是心跳得厉害,相信于小姐也是一样——人也的确是变得快,就几个月的功夫,于小姐的气质已经完全不同,坐在这种档次的餐厅里已经从容如吃麦当劳,就是看到爱马仕的包装盒,也一样只是稀奇地笑问,“对了,你今天怎么拎了一个大盒子过来,不是刚从医院出来吗,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去血拼啊?”
她的语气有些戏谑,显然亦笃定了胡悦不是这样的人,倒是给她省去找开场白的机会。胡悦笑着把袋子拎起来,放到于小姐这边。“没,送你的。”
“送我?你疯啦?我送你还差不多,你送我——你自己买的?”
“是李生上次送我的。”胡悦直言,于小姐闻言一怔——她毕竟不够聪明,这几个月,虽然有了钱,但并不会忽然变得厉害,脸上神色一闪即逝,疑惑中本能的戒备,还有那么几分欲言又止的犹豫,她是怕李生身边多了个竞争者,但又其实早接受了李生身边莺莺燕燕的事实,或许还有点想要劝胡悦别被钱迷了眼,又碍于自身的选择,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如果想要测试人性,胡悦会等她自己想明白一个态度,但她送包又不是为了这个。“这个包,你拿回去私下收着,别被李生看到了——要是有些小姐妹一起出去玩,你再背它好了。这个和李生送你的那些不一样……这个是真的。”
对女人来说,如果有什么仇比你说她拿的包是假的更大,那可能就是当面说她的鼻子是假的,于小姐脸色一变,手下意识地去捏自己背了两次的kelly,“这个——”
“我也不会看真假,是她们告诉我的。”胡悦直接推到那天那个餐会上的太太团那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李生送的这个,我叫行家看了,倒是真的。她们说,这个倒是很好看出来的,爱马仕用的皮不一样,顶级pogo皮产量很有限,爱马仕先挑了一轮,才轮到dior、香奈儿去挑,山寨要找到一样的皮很难。”
被这样当面揭穿,饶是于小姐如今的生活已算富足,但依旧花容失色,垂下头不言不语。胡悦叹口气,拍拍于小姐的手,用推心置腹的语气说,“我知道,白姐对你好,但是你也得学会为自己打算——你想想,白姐是吃过见过的,怎么会不知道李生送你的是真货还是假货……”
她又吃起了已有些温热的意大利面,只是味道已没有刚才那么好了,于小姐拆开盒子,拿出那个维多利亚包,举到眼前细看,又拿过自己的kelly比对一番,把两个包都放回去,只垂头坐着,过了一会,举手擦擦眼眶,自己笑了。
“也是,”她自己说,“最多也就几年功夫,他有那么多个女朋友,每个都送那么多kelly,岂不是下血本了?”
“就是香港那个刘生,也是给生了小孩才爱马仕全线任拿,我算什么?”她眼眶虽泛红,笑容却也不乏解脱——就像是在胡悦跟前再也不必伪装了一样,摆明车马就是一盘生意了,反倒没那么狼狈。“我本来也不值得那么多钱,真给我真货,我还心虚,受不起。”
她恶狠狠喝一大口酒,推心置腹反握住胡悦的手,“还是你对我好——你说得对,反正整容的钱是老头子出,我干嘛不用点好的?他也就这时候舍得给我花钱。”
于小姐以前和所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样,不是很爱喝酒,但几次见面,胡悦觉得她越来越贪杯了,连更像是饮料的果酒都畅饮好几杯,拉着胡悦说心里话,“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有很多女朋友。那次我恢复了以后,第一次到他的别墅去,他……完事以后,很开心,说我这次做得很成功……叫我过几个月就住到别墅里陪他。”
“那天,他也喝了一点酒,说是要和我做结发夫妻,就拿了一个盒子过来,把我的头发剪了一大把——所以我那次来找你你说我怎么把头发剪短了,他醉了,手里没分寸,我还等他剪自己的,结果,他打开盒子,里面一格一格,全都是绑好的头发,好多啊,那些头发,他就是一年谈一个,也要谈七八十年吧……”
以前的事,还可以只眼睁只眼闭,自己骗自己,但于小姐的重点在最后一句,她说着说着又笑起来,笑着笑着忍不住又哭了,借着喝酒的动作擦眼泪,“我看到我的名字在倒数第二个,我背后那个格子上,已经写好了名签,那个女人叫amy……”
“这么夸张的吗,啧啧啧啧,李生这个人,可真是……”而胡悦,她皱起眉做出同情的表情,手却已经忍不住要去拿手机了,“你说的那个别墅,是不是就是我上次去的那幢……”
第78章 异样
狡兔三窟,李容声在上海的别墅就有好几处,不过,也许是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被毫无征兆地盯上,行事作风非常大方。于小姐去的,的确就是师霁去的那栋大本营,这也是李容声在上海主要的住处,他在那里至少住了十年以上,钟女士对那里当然也是记忆犹新。
“结发夫妻,对,你不说,我都已经忘记了。”隔着屏幕,她的笑有些模糊,“我们当然也做过结发夫妻,只是没想到,他今天都还收着。”
张家三姐妹虽然不是孪生,但长相相似,当年在会所引起过小小轰动,不过她们的故事要比于小姐少了点温情,从一开始就无法自欺欺人——三姐妹共侍一夫,再怎么温言软玉,这也是一盘赤裸裸的交易。事隔多年,钟女士不记得那盒子了,但的确记得李生剪了她们一人一绺头发,‘留作收藏’。
“还以为死了人,他会都烧了呢。”她笑了,“还是我没见识了,也对,他从来没觉得自己会栽在这上头,又怎么会处理掉这些证据呢。”
李生到底多有权势?胡悦难以想象,但他的心是真的大,师霁的描述,和钟女士的回忆丝丝入扣——他的猜测没错,李生的‘快乐屋’就在负一层,那里无法通过电梯直达,李家的电梯,往楼上走无所谓,但去负一层就必须刷卡,一般人刷卡进去,看到的也只是影音室,只有有钥匙的人才能打开暗门,走进快乐屋。
“那里是我们最怕的地方,那里面什么东西都有,进去以后,有时候两天,有时候三天才能出来。”
“你可以随便叫,没人能听见的,那里是地下,还在影音室旁边,隔音材料做得多厚都可以……他从来不给我们上口塞,就喜欢听我们叫。”
“你知道互联网上有很多文,你有时候也会看到,什么朱颜血什么的,我有时候觉得那些作者,他们真的,没有经历过这些。”她的笑还是苍白的,语气浅淡,“我们真正经历过的折磨,根本描写不出万一。男人有了钱,世上的什么都有了,都享受过了,就开始追求这些。”
当然还记得怎么进去,十年过去了,现在锁应该变得更严实,但门的位置是不会有变的。“那时候还用钥匙,现在应该用上门卡了吧。里面藏着的鞭子,不知道换了没有。如果dna技术够发达的话,说不定还能检测出我们的血呢。”
dna技术应该还没发展到这个阶段,但这些信息对案件侦破都有极大的帮助,尤其是李生的‘结发夫妻’爱好,无疑是案件的重大突破。解同和让她没事和钟女士多聊聊,“别的就不要再参与了,于小姐那边,你小心点,别说太多。李生在s市真的财雄势大,这案子,对你来说基本就到此为止,以后最好不要和他再有什么牵连。”
案子大概需要办多久?
“这个说不清,可能会联合侦破,他身上还有一些别的嫌疑,考虑到别的案子,可能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我只能保证,尽量会快,尽量在他影响到你和师主任的生活以前解决。”解同和表情郑重,这个满口市井俗话的小油子忽然拽起了文,“正义,不但永远不会缺席,而且也要尽量及时地到。”
当然是越快越好,钟女士还在美国幽居,现在答应出庭作证,李生不倒台她更不敢回国,于小姐还和李生住在一起,她接下来要做颧骨内推——李生到底是糊弄了她还在十六院做,她怏怏的,“这个手术也就算了,我只信任师医生给我做,下次做冷冻溶脂我一定要在红叶,要不然就是你们的j's——李生都和我说了,原来,你们自己也开了一家这样的高端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