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1 / 2)

提灯入梦 2月28日 2497 字 12天前

最后她终于放弃,坐回病床,凝视着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像人一样的物体,感到疑惑。

这到底是什么呢?

她琢磨了一下,决定叫这个人‘平安’,并试着叫了几声,对方仍然也没有任何回应。也不知道他是根本听不见,还是听得见只是不愿意做任何回应。

直到夜里十点多,一脸疲惫的诸世凉才出现在医护楼。

他先去了医生值班室,知道汤豆已经能自己在病房走了几十圈不会太累,表面并没有过多表示,但显然心情微微有些好转,从值班室出来,在汤豆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抽完了一只烟,才推开门。

汤豆睡得很浅,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坐起来。

“明天早上七点,你们就要出发。”

汤豆没有问出发做什么、去哪里。她知道诸世凉的意思。

“可我还没有参加过任何训练,我要怎么使用……”她指指窗边的人。她试过让这个人听自己的命令,但对方根本没有反应。

“没有人能教你们。”诸世凉顿了顿说“因为我们对他们根本一无所知。只能靠你们慢慢地去摸索。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们能感受到危险,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两个人一时沉默下去。

汤豆盯着被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被面,心中感到迷茫。

离开家之后,她以为自己已经知道得很多,学习到很多,可现在,她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因为获得了很多知识,而对未来有了更多的自信。

许久她打起精神来“那我不小心听到你说天钟,可天钟到底是什么?我见过那些霞光那就是天钟吗?”

诸世凉凝视面前的女孩,有很多的话想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从怀里摸出包烟,想起来是病房又塞回去“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就不再说话。

“这次计划会成功吗?”汤豆问“你觉得,我们能从那里安全回来吗?”

诸世凉看着女孩,她有一双清澈的眼睛,似乎不论她遭遇过什么,这双眼睛都不会变得浑浊。于是回答这个问题变得很艰难。因为他无法对她撒谎。

或者他有着许多的战斗经验,能轻而易举地杀了围攻他的渗入者,不费吹烟之力地击倒自己的敌人,知道的秘密比现仅在世的所有人都要多,但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对话就这样结束。

汤豆没有问同学们怎么样了,席文文怎么样了,莫温怎么样了,邹长风怎么样了,还有赵小明,付子安,唐喜,或者米娇娇,云丽……等等等等。

“怎么会忘了呢?”她这样嘀咕了一句,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心安了,不会因为不敢询问显得怯弱。

但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

她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望着乏味的天花板出神。

脑子里许多的疑惑像潮水一样一阵阵翻涌着。

那些从小到大的往事,那些与席文文一起手牵手上学的时光,那个席文文出现在洞口上方的瞬间。

还有自己与妈妈的最后一次争吵。

她以为自己还会有很多的时间,来弥补母女关系之中的裂隙,总有一天两个人会相互理解,达成和解。

但如果明天之后,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呢?

人不能不告别。这对留下来的人太残忍,就像爸爸。

他在那天清晨,像往常一样离开了家,地下室有两父女没拼完的乐高,简陋的小书桌上,有他没看完的书,就好像他很快就会回来。但他没有。

她甚至都没有机会郑重地说一句“再见。”

这好像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可人真奇怪,就是为了这些小事耿耿于怀。

她常常会梦到那天,自己被惊醒坐起来,爸爸已经穿好那件打上补丁的雨衣,正准备出门去。

在梦里她总是努力地想要打破束缚,冲上去阻止他,或者……或者只是跟他讲“爸爸,我爱你。”。但就是不行。连梦里也不能如愿。

如果自己不会再回来。妈妈想起自己离开家的天,会不会也像这样懊悔呢?

那么,自己就会变成一个恶梦,时不时地纠缠着她,令她时时惊醒,然后像自己这样在深夜久久难以入睡。像她想念爸爸时那样,偷偷在被窝里流泪?

汤豆从床上爬起来,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纸笔,但除了抬头的‘妈妈’两个之外,良久无法落笔。

不知不觉地,天就亮了。

天外面有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工作人员提着她的二胡盒子,还有一架改装过的电动轮椅进来。她因为受伤昏迷得太久,虽然身体恢复了一些,但恐怕难以进行长途跋涉。

汤豆接过盒子,坐上轮椅。随他一同离开医护楼。平安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一行人离开时,许多医生和护士都走出来,他们和汤豆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短短的十几天,进行了无数次的抢救,多数时候汤豆虽然都不清醒。

但他们知道,现在这个还没有痊愈的孩子要去哪里、所有其它的孩子要去哪里。照顾汤豆的护士长,别过头,偷偷地抹了抹眼睛。一群人静静地目送他们离开。

汤豆到达停机坪时,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他们列成一排,没有人说话,对面站着制服笔挺的诸世凉、贺知意,还有一些汤豆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大概是委员会的管理人员之类的角色。

当看到人群中熟悉的面孔,汤豆眼睛一热。席文文看到她,眼睛也瞬间就红了,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一定会向她奔过来。

汤豆看向其它人。

莫温在席文文身侧,但和汤豆一样坐着轮椅,一条裤腿小腿以下略显宽松,裤脚与鞋子的空隙露出一节金属,然后是付子安,接下来的三个人,汤豆并不熟悉。

而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人。

工作人员把汤豆推入队列,旁边的席文文保持着直视前方的姿势,却用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出来讲话的官员,并没有做过多的动员,也没有进行多么鼓动人心的演讲,他只是长久地注视这些还有些稚气的学生,许久说道:“现在,所有的重担都在你们肩膀上。你们是全部居住区域中生活的幸存者们所有的、仅有的希望。祝你们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