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2 / 2)

提灯入梦 2月28日 2669 字 12天前

一来,死亡人数过大,很多人都没什么亲戚了。二来,居住区域之间少有往来,就算有亲戚朋友还在世住在别处,相互也不可能知道。所以不可能来往。远行就没有目地。

王石安下去,跟那些司机一起蹲在屋檐下面抽烟闲聊。

汤母在车上休息,黎川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她就慢慢睡着了。

等她醒来,王石安已经聊完了天,喊她下去到中转站的休息室睡觉去。那边一共只有三张床,但汤母是孕妇,人家愿意让让她。

王石安把黎川也叫下去,叫他以陪孕妇的名义在里面打个地铺“总比在车上睡舒服。”

黎川很不好意思“那叔叔你呢?”

“我抗得住。再说你们一走,车上也宽敞了,我在后排躺得开。”王石安说完,看到黎川对自己露出的那个真诚笑容愣了一下。但脑海里闪过的东西跑得太快,他什么也没抓住,也就算了。

他把两个人送到休息室安顿好,又站在外面抽烟,听司机们聊些闲话。

因为路途无聊,大家总爱讲些惊奇故事,一开头不是“有一天我遇到”什么什么开头,就是“我有个亲戚”如何如何,总之都是自己亲自经历的。

有一个司机说了个自己居住区域杀人的案子。

王石安听着,突然脑中什么闪过。想起自己虽然觉得‘赵小明’很眼生,但偶尔又莫明地感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是为什么。

在汤豆离开家之后,对面楼发生了一宗自虐致死案。

一对老姐妹,活活饿死了,被发现的时候,两个人手牵着手,坐在客厅,已经腐烂得有些严重,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食物,但她们一点也没吃过,胃里完全是空的,还有胃酸自我腐蚀的痕迹。

因为这两个人一直不大和人来往,年前偶尔邻居们看到她们下去街上买点东西试图打招呼,她们也都不怎么理人,甚至因为上下楼别人不给她们让路,还跟人撕打过,以前有个邻居觉得她们年纪大,接济她们点吃的,她们竟然就天天跑上门去要,人家自然不肯了,她们就跑到别人门口一躺,又是骂又是喊,说这人没良心。别人也就不怎么主动招惹她们。

后来,从年初就没人再看到过她们。但大家自管自都来不及,也没人会去上门求证。

对门的邻居说“总会听到她们家有人进出开关门,所以也没多想。以为只是大家出去的时间错开了,没碰见过而已。”

直到三月份的时候,他感觉楼道里有了异味,他去敲过对面的门。

“她们侄儿开的门。说她们也正为了臭味的事烦得不行,怀疑是不是楼里药死了老鼠。但我们一起找来找去,在楼里也没发现味道是哪来的。”还称赞了一句“挺有礼貌的一个小伙子。跟那两姐妹完全不同。”

因为死亡现场看上去,完全是失去生存的意志之后自行了断,所以这个事最后也没被定性为恶性案件,那孩子不见了也没能找回来。反而上面的领导安排下面办公室在区域里开展了很多活动,意图缓解一下生活的压力,不想自杀的人数增加。

而王石安之所以会觉得一路相伴的赵小明长得眼熟,是因为他去现场协调过楼管和自卫队一起组织的清理工作,见过这张脸。

那时候,那一家虽然所有的相框都空了,但在两个人床垫下面,找到一张少年的独照。虽然看着有些年头了,照片里的人很有些稚气,五官也因为长大而产生了变化,但笑容一出来,脸上有两个酒窝,整个人就很容易辨认出来。

所以,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赵小明!他猛地站起来,转身向休息跑过去。

门轰地被他推开。

里面睡着的汤母也被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床边正准备在地铺上睡下的年轻人莫明其妙地看着他。

但在两个人的对视之中,很快对方的眼神发生了改变,那种真诚而坦荡的神色消失了,但也没有别的任何情绪,只是没有表情地回望着他,可这种眼神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寒意由内而外地蔓延开。

当对方突然迈步走过来的时候,王石安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威胁感,就好像自己面前的不再是看上去瘦弱的年轻人,而是一个捕猎者。

甚至一直到对方已经走到面前之后,他都怔在原地没有做任何动作……等他回过神,身后的门开着,人已经走了。

汤母感到不解,因为她叫了一声问走出去的年轻人“干嘛去?”但却没有得到回答。

王石安缓过来,应声说:“大概是上厕所吧”但不敢离开,找了个借口,陪了汤母一会儿,见对方没有再回来。才佯装没事退出去,之后小心翼翼在中转站找了一圈,但厕所没有,周围也没有。

不过,有个去完厕所回来的司机大叫,说他停在中转站背面车位的小货车不见了。

一时间整个中转站都沸腾起来,七嘴八舌问他,钥匙怎么没抽。他坚持自己抽了,但怎么也说不清那抽了钥匙,钥匙是怎么不见的。

其它人一听是空车,车上并没有货物,又不大相信“这年月,偷车有用吗?那么大的东西,开在哪里不打眼?他就算是开回自己家去,那居住区的人能不问来历?”

管理员也出来,询问情况,便去查看监控。但摄像头被人拨动过,从那个角度什么也没拍见。他只得立刻打给最近区域的自卫队报案。

报了案之后管理员到是镇定得很,安慰司机说“不会有事的。以前也有这样不安好心的人,但一般不出一天就追回来了。”

王石安回到休息室,整个人脸色都还不大对。

因为事情并没有发生太久,很多细节他都还记得很清楚。

他记得,因为那张照片是拍立得拍的,自己还在死者家里找过一阵,希望家里有拍立得——像这种工作,去清理的人可以拿一两样死者的东西是很久以来被默许的。

他以前从不这样,但那次不同,照片在现在这种世道真的太难得了,就算是办公室搞居民名册,都是没照片只有主要特征描述的。

随后为了确定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与两姐妹同住的侄子,他拿了照片出去给楼里的人确认身份。

住在两姐妹对面的邻居经过确认,说这小子就是她们的侄儿,好像叫什么阿川还是小穿。只知道个音,不知道名字怎么写的。

其它楼层的人说,这个小子叫黎川。并还叫另一个妇女过来确认“看吧,和你老公大哥的儿子是同名那一个。”

被叫来的那妇女老公姓黎,一家人住在一楼。

听到大家说的,妇女上前看王石安手里的照片,确认之后,说确实是叫黎川。

“一开始听到有人叫他黎川,我也吓一跳嘛。就在这个走道里面嘛,那天我就瞪着他看,因为和我家那个名字一样的。他还一脸莫明其妙看我呢,不晓得我为什么盯他。后来搞清楚,原来就是这么巧。他爸给他取这个名字,是有海纳百川的意思。”妇女说得眉飞色舞。

又补充:“当时我还好惊讶,喊我们家里那个黎川出来和他认识。我们那个小川真的是孤僻呀,但之后两个人来往就比较多。这小孩不识字嘛,我们小川就教他识字。后来我们小川常常把他挂在嘴边,说他学得好快的,真的神,一个地方从来不错两次什么的。其实我自己也很喜欢他的,他勤快,过来老帮我干活,小川不喜欢和别人来往,就爱和他说话。我就常常叫他到家里来。后来我们小川去学院了,他也就没再来了。”

后来王石安又再多问了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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