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程家吃了许多年的白饭,一走了之后,她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唯独这个长姐,还偶尔有些联络。
昆南把下半句咽回来,晃了晃手中的钥匙,“我开车送你过去…”
他的话音没有落,便被身后来人打断了。
“不必,我会送”这声音很低,却极富穿透力,穿过了熙攘的大厅,直直涌入昆南耳里。
顾西泽到了。
他大概是到病房不见程意意,便直接来了医院大厅。
昆南的拳头紧了紧,转身,下巴微扬,神情轻蔑,“程意意刚才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现在抢,晚了,意意,咱们走。”
说罢,拉着程意意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
“昆南,我行李还在病房呢……”程意意悄悄压低声音告诉他。
昆南犹豫,又听到耳边传来顾西泽的声音。
“外公今天同我通了电话,问你在不在我这。”那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
昆南却顿住,站定回头,眯了眯眼睛,“你威胁我?”
顾西泽不应,只朝他身边的女人翘起唇角,声音温柔,“意意,来我这。”
这次程意意没有犹豫,抿起笑,从昆南那抽回手,插·进衣兜。
“你们慢慢聊,我去病房拿行李。”
说罢,转身往回走。
她习惯了两人过去的相处模式,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们这副针尖对麦芒的样子,还是躲开为妙。
程意意没走出几步,顾西泽便追了上来。
“你的伤口还没好全,不能拎行李。”顾西泽抽出她左手的单据和卡,将她的手牢牢握在了手心。
程意意回头看了看,昆南还远远站在原地,注视她们,没有动弹。
“你们到底闹了什么矛盾?”程意意不解,从前的昆南是最听顾西泽话的。
他没有直接应她,反而抛出另一个问题,“你先说刚才大厅里发生了什么?”
程意意不大想把被宋安安的中学生脑残粉为难的事情告诉他。
撇撇嘴,另一只手把玩着垂下来的辫子,没有答。
顾西泽最了解她不过,程意意不想说,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却暗自把事情记了下来,开口时换了另一个话题。
“伤口没痊愈,程娴那没人照顾你,把张仪带过去吧,恩?”他偏头询问。
“去别人家总不好还带着人去的,算了。”程意意摇头,“我自己多注意就好了,不会扯到伤口的。”
顾西泽沉默下来。
大厅离病房挺远,穿过走廊,又走出电梯,他突然定住唤她。
“意意。”
那声音很低,念得极慢,仿佛沉淀了万千的情绪。
“啊?”
程意意松开扯着辫子的手,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便被拥进了一个怀抱里。
环住她的力道很大,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的鼻尖顶着他发硬的胸膛。
那胸膛里,他的心跳就在她耳边,近在咫尺,清晰可闻。
一下,一下。
程意意的心仿佛也要跟着共鸣。
“我今天早上梦醒的时候,还怀疑过这十多天来是不是一场梦。”他的下巴搭在她的帽子上。咬字极轻,一字字飘忽在她的耳边。
“你还在伦敦,在g市。躲着我,也不愿回帝都。”
程意意的心紧了紧,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一般,揪得生疼。
“我每天起床把你的凝脂莲搬到阳台晒太阳,数着你离开的日子,想象着你的归期。”他静静地,把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一切陈述给她。
“我想你。”
程意意的眼泪突然毫无预兆掉了下来。
她几乎从未想象过,她眼中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顾西泽,也同她一样,在这段恋爱里患得患失。
她总固执地以为自己在这段感情里处于劣势,她自私,她害怕遍体鳞伤,她不敢见他,她不敢回来。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同她一样在承受这一切。
我也想你。
程意意抱紧他的腰,在心中轻轻回应。
她的眼泪滴在他的胸膛,转瞬水迹便融入他西服黑色的面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