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不交睫地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步步走近,翕动着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人影在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停下,用一种温柔深沉、却又像要炽烈燃烧起来的眼神,凝视着他。
安致远朝他伸出手指,“……苍朗。”
他的保镖向前半步,又停下,轻声说:“我身上很脏。”
安致远推开轮椅的扶手朝他扑来,丝毫不顾及两人之间的距离。
苍朗抢在他摔倒前接住了他。
两人在地面滚了半圈,像要确认对方的存在似的紧紧拥吻。
窒息的感觉压迫到肺部,安致远才剥离开胶着的双唇,额头顶在苍朗泛着胡渣的下颌上喘气。
苍朗仰躺在水泥地板上,手臂搂着他腰身。
纵然心中有种种疑惑,两人却谁也不愿先开口,破坏这历尽辛苦后的重逢。
直至安致远注意到掌中温热粘稠的触感。他愣怔地看着颤抖的手指,失声叫起来:“你受伤了!”
他翻身坐起,紧张地检查苍朗的身体,“伤在哪儿?严重吗?”
苍朗握住他的手腕,语气轻松安慰:“没事,一点皮肉伤,已经处理过了。”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吗。”安致远移开目光。
“对不起。”苍朗抚上他的后颈,凑过去轻吻那双郁蓝的眼睛。
安致远伸手,却又像被伤口附近的空气灼伤似的猛收回来。
左肋与右腿……
“警卫在追击时打中凶手两枪,一枪在胸腹部,一枪在右腿,下次跟你的保镖叙旧时,不妨脱去他的衣服看个清楚。”安致克的话语在耳边回荡,他用粘血的手掌捂住嘴,从喉咙里发出哽咽般的抽气声。
“怎么了?不舒服?”苍朗仔细看他过于苍白的脸色。
安致远缓缓摇头。他该相信他所爱的人。他曾将自己的生命毫无保留地交到他手上,如今怎能因一两个巧合而动摇对他的信任。
“爸爸去世了,我很难受,苍朗。”他低声说,“我曾经无数次想象过,摆脱他控制的生活有多美好,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我却没有感到丝毫轻松。”
“这不是你的错,致远。”
“但我依然内疚,因为他生前对我提的最后一个要求,我想我一辈子也办不到。”安致远抬起眼睛,深深地看着他的保镖,“他要我离开你,忘记你。”
苍朗猛地将他拥入怀中。
“我从未奢望过得到谁的祝福,我愿为这份感情付出一切代价。”安致远喃喃低语,“但是苍朗,致克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无法忍受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苍朗无声地叹息,“我知道。”
“致克把你当成杀害爸爸的凶手,按他的性格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消除他对你的误会,找出真凶。苍朗,跟我回去吧,把事情解释清楚。”
回去见安致克,苍朗苦笑,恐怕这事就永远不需要解释了。但其中原由,他能对致远坦白吗?
他沉默着,忽然开口:“我们离开这座城市,去a国。”
安致远迟疑片刻,说:“好。”
苍朗有些诧异:“你不问为什么?”
“如果你坚持这么做,一定有非做不可的理由,我只是相信你的判断力,”安致远微笑了一下,“以及我看人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