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他陡然拔高声线。
苍朗恍若未闻。
短暂地沉默后,安致远突然侧过身子,抓住了方向盘。
苍朗一惊之下,忙控制住车势,急踩刹车。车头在水泥路面转了个九十度的弯,在粗砺的摩擦声中剧烈震动几下,钉在路旁。
“致远,别这样!”他一把握住安致远的胳膊,变色道,“我停车!”
安致远脸色苍白,眼中却像要燃起一团幽蓝的火焰,“他是谁?是不是那个在a国朝我开枪的人?他还在追杀我,是吗?爸爸,是因为我……”他哽咽起来,“因为我才死的,是吗?”
苍朗揽住他战栗的肩膀拉向自己,“不,这与你无关——”
他停顿住,不知该如何安慰,那个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揭开的真相,压得他有些窒息。安致克、山鹰,包括他自己,手上都渗透着一种被黑暗侵蚀过久的血腥味,可是由此而来的痛苦与罪恶感,为什么偏偏要由一个最无辜的人来担负!
安致远在他怀中颤抖得厉害,仿佛血液里流窜着刺骨的冰屑,连拥抱的体温也无法将之融化。
“如果不是我坚持要去参加那个会议,如果我没有避开那一枪,爸爸就不会死……”
苍朗紧紧抱着他,“这与你无关,相信我。”
安致远忽然从他怀中挣出来:“他既对爸爸下毒手,那其他人呢?致克,还有你,都是我最亲密的人,他会不会也……不,我不能回去,不能把致克也拖入凶险,你说的对,我必须马上离开他。”
他定定地看着苍朗。
苍朗的脸色阴暗下来:“还有我?”
安致远迟疑片刻,缓缓摇头:“虽然理智上应该如此,但我做不到……可能是我太自私,有些东西尝过之后就会上瘾,终生都戒不掉。”
苍朗罕见地轻笑出声,然后凑过去吻住他:“那我该感谢自私。”
萦绕心头的伤感被车厢里逐渐炽热的空气吞噬,许久之后,安致远平复了喘息,用手指理好微湿的黑发,“我们现在就走……等等,我叫人把护照带过来。”
“我去吧。”苍朗说。
“你身上有伤,还是别去了。”安致远想了想,说:“没事,我出来的时候很小心,致克不会发现的。小丁是我的实验室助手,办事挺谨慎,口风也紧,你放心。”
他掏出手机,简洁地交代了几句。
“我们去机场等,他很快就到。”
苍朗看表,时过九点,想来山鹰乘坐的班机也已起飞,便点头道:“好。”
半个多小时后,一辆白色丰田停在机场外,下车的青年瘦高身躯裹在一件半旧的夹克内,略显苒弱。他快步走入大厅,透过黑框眼镜扫视四周,目光倏地一亮,朝角落走去。
“博士。”他恭敬地叫道,又朝安致远身旁的保镖点头致意,取出一个包扎好的塑料袋递过去,“您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安致远接过来,“多谢了,小丁,没被发现吧?”
“没有,安致克先生今晚不在别墅里。”小丁犹豫了一下,“您现在就走吗,那实验室……”
“进入扫尾阶段了,无需我亲力亲为,你们把整理好的资料存盘,基因标本一定要保存好。”安致远稍作停顿,轻叹口气,“如果事情顺利解决的话,我会尽快回来。记住,别跟任何人说起今晚的事,包括我弟弟,就算他找我也别说。适当的时候,我会联系他的。”
“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小丁沉声道。
安致远朝他点点头,微笑着说:“我放心。”
仿佛要从镜片后流出一道淬亮而晦涩的光芒来,小丁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