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自嘲道,“好吧,就当这话我没说过。欺骗机器似乎是你的拿手好戏。你总是能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他沉默下来,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这名弱小的碳基人可以吸收各种属性的元素,然后把它们注入自己亲手打造的器械里,就像给它们注入了生命。常识、常规、常理,放在他身上只会一次又一次被打破。
“我真想知道你会做到哪一步。”严君禹由衷感概道。
祁泽现在只保留了炼气期的修为,神识和灵眼都不能动用,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挑出来的材料含有多少灵气和杂质,哪个部位可以利用,哪个部位须要剔除。他只能凭感觉摸索了一会儿,然后不得不放弃使用黑眼星系原有材料的想法。
如果在打造灵武的过程中,连炼器师本人也不了解所放材质的特性,那么只会打造出一件废品。他强忍肉痛从乾坤袋里取出两块结域石,扔进冶炼炉。结域石,顾名思义就是自成一域,既可以吸收五行之灵,又可以容纳阴阳二气,还能交织时间与空间,所以大多被炼器师用来打造储物工具。
但祁泽却非常喜欢用它做基底,因为它可以无限融合各种属性的材料,是制作成长型灵武的最好介质。
炼器师若想证道,终生都会为了打造一把神器而努力,在此之前,他们会做出许多试验品,随着等级的提升慢慢摒弃那些不够强大的失败之作,唯有最后一把灵武能陪伴他们飞升或陨落。
成长型灵武虽然存在,却建立在以神级材料做媒介的基础上,但祁泽却能反其道而行。他可以选择不断打造更强大的灵武,也可以选择终生只铸造一柄。他的融合之力注定他的证道之路比别人更宽广。
打一个简单的比方:修炼最初,实力总是最低微的,锻造出的灵武也很弱小,要让它变得强大就必须添加更好的材料。这就像在稻草堆砌的地基上垒砖,砖块越高,地基就越摇晃,早晚有一天会因为承受不住急剧增加的重量而垮塌。反之,以最坚硬的金刚石做基底,无论你想在上面修筑多高的楼宇,也不需要考虑承重的问题。
所以,要打造一件神器,首先要准备相应的神级灵物作为底胚。
但祁泽的特殊灵根却能在堆垒的过程中让稻草和砖块融合成一种全新的材质,然后严丝合缝地结为整体,无论后面再添加多少更好更沉重的材料,它们总能完美融合,全没有垮塌的危险。
更神异的是,当别人需要收服灵火用来冶炼各种材料时,祁泽的融合之力却能替代灵火将其消融。从学会炼器开始,他使用的一直是没有灵性的青鼎,每每还得自己升火,因此被父亲赐道号青鼎真人。
别人把这个当成嘲笑他修为低下的证据,却不知这背后隐藏着如此骇人的真.相。也因此,各大长老才会在激战爆发时合力将他送走。他是为炼器而生,这句话没有半点夸张的成分,只要他还活着,太玄神造宗就不会倒下。
沦落到海皇星,祁泽发现世上竟有冶炼炉这样的好东西,完全不用自己控火,温度却比灵火还高,只需输入一丝融合之力就能轻而易举融化最坚硬的材料。这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工具。
想到这里,用掉两块结域石的肉痛感才终于消减,他从半透明的窗口看进去,慢慢调整着温度和输入灵气的多少。灵眼未开,他原本还担心把握不好锻造材料的时机,却发现现代科技十分人性化,竟在冶炼炉上开了一个透明的口子。如此,就算半吊子炼器师来了也能顺利完成第一个步骤。
当两块结域石化成液态时,祁泽操控机械手臂把它们导出来,装在一个小凹槽里。岩浆一般的红色流火令周围的空气随之沸腾,祁泽额角滑下一滴汗珠,还未落到地面就蒸发干净。这温度已快超出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严君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高温中渐渐变得扭曲,连忙倒退几步,露出惊讶的表情。这火不是单纯的炉火,它不断吸收着周围的火元素,以至于在空中形成一个小漩涡,令温度带上了强大的攻击性,连精神体都能烧灼。两块融化成液体的石头也不是普通的石头,它们仿佛活物一般在凹槽底部蠕动,慢慢凝聚成两把一模一样的黑色长剑。
而祁泽却对这种奇景视如平常,从空间钮里取出三样东西:一把铁锤,一把铁钳,还有一个两头突起,带底座的巨大铁块。严君禹叫不出铁块的名字,却猜到这可能是锻造武器的一种工具。
“你竟然真的准备就地打造属性武器。”他沉默了许久才吐出这句话,惊讶的表情已全数收敛,心里的波涛却始终难以平复。
他见过穆燃打造机甲,与穆家的独门绝技相比,祁泽无论是使用的工具还是冶炼的方法,都只能用“原始”两个字形容。然而这种原始的氛围却让两把长剑具备了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锐意,它仿佛穿透了恒古不变的时光洪流,破开了万千星辰的宇宙空间,在这逼仄、昏暗、酷热的地下室里,凝聚出了魂魄。
它们仿佛是活的!
严君禹摇摇头,暗笑自己着了魔,竟然会产生如此荒诞的想法,但下一秒,自嘲的表情就凝固在脸上。只见祁泽用铁钳夹起其中一把长剑,放置在铁块上反复捶打,叮叮当当,叮叮当当,带有特定节奏的捶打声不断在空中回荡,而越来越多的红色光点仿佛听见了传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穿透墙壁,穿透人体,穿透一切阻隔,义无反顾地投入剑身。
原本漆黑粗糙的长剑慢慢变得光华流转,不断有火焰的纹路浮现,又在捶打之下融合。祁泽整个人都笼罩在耀眼的红色光团里,精致面容变得模糊不清。他很热,已经脱掉浴袍,只穿着一件长裤,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起起伏伏的肌肉纹理流淌下来,在地上形成一片小水洼。
严君禹无法靠近,目光却黏在他身上久久难移。这样的祁泽他从未见过,认真、专注,眼里满是炽热与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