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微不可擦的皱了皱眉眉头,伸手抚摸着春生的小脸,又将她额头两边的小碎发拨道一旁,只仔仔细细不错眼的瞧着,仿佛要亲自确认她完好无损才能安心般,直问她在府中可还好?每日都做些什么?伺候的是哪位主子?又问道与院里的其他人处得怎么样?
尽管这些问题她每次在信中都一一回过了,但此时此刻,被林氏温馨地搂在怀里,温柔的一遍又一遍关怀着,春生只觉得心里暖暖的,鼻头有些发酸。
春生虽聪颖伶俐,又自幼习文断字,自小跟着寺庙中沾染了些许拂性,显得通透极有悟性,到底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头次离开家中,离开父母,心中本就不甚习惯。在加上在那人心似海的深宅后院,步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生怕行错了一步便陷入万劫不复了,只觉得每一日皆是绷紧了神经迷迷糊糊地摸索着前进。
此刻被那林氏搂在怀里,拉着她的手,轻揉耳语,仿佛对待世间珍宝似的被轻手轻脚的捧在了手心里,春生心中一时变得无比的柔软,只赖在林氏怀中不想起来了,嘴里却是报喜不报忧,直道:“娘亲放心,我在府中好的很,平日里就在书房里伺候着,爷不常来,清闲得很,院子里的香桃娇憨可爱,夏铭姐姐为人和善,对我照顾有佳,书房里与我一同当值的莞碧姐姐也是一个相当好相处的人呢,娘亲不必担忧···”
又怕林氏不信,只板着手指头道:“娘亲且看,这是我入府后所得的赏赐。”说着便打开包袱,把自个的家产悉数摊开,一件一件数落与林氏听,直道:“这个是林姨娘赏的,这个是太太,这个是老夫人屋里的云雀姐姐。”顿了顿又指着那玉佩道:“这个是我活做得好,主子爷赏的···”
春生絮絮叨叨的将府里的人物与发生的事情说书般细数讲与林氏听,中途板着一张脸时而一本正经,时而对那林氏卖泼撒娇,林氏间或询问一二,春生一一解答,母女两个依偎着聊了许久。
林氏对那些银钱赏赐倒并不在意,只见春生专挑着喜事趣事儿,却是半点未提在府里受得委屈,只一方面觉得春生长大了,一方面又觉得心中有些疼惜,又回忆起春生刚出生之际,也是这般小小一团,却是整日昏睡不醒,只混混沌沌地吃了那么多苦头,好不容易身心健康的长大了,却还得入得那府里伺候人,心中一时怜惜。
林氏眼中渐渐地多了一抹深思,只看着春生道:“你若是不想在府里待了,娘便想法子将你领了回来可好?”
春生有些惊讶,直道:“娘亲,这个怕不是件易事吧。”
据说,府里的家生丫鬟若是想要出府,一般唯有两种。一种是要到了年纪才会放出来的,这二嘛是犯了事被主子发落出去,只是如同那红裳那般被轻易送出去的实属狡幸,至于这犯了什么事情,被怎样处置,却并不是由自个说了算的。
林氏只道:“毕竟这在府里当差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说到这里,便也未做多提了。
她也只是心中隐隐有这个想法,她从未曾打算将春生送进府里,只是没想到当时事发突然没得选择,又加上自个有了身子,一时无力筹划。一方面又觉得春生自己的人生路得她自己去历练,自己至多引导不便干涉,一方面又担忧会重蹈当年自己的覆辙,一时陷入两难境地。
只是此番听闻那沈府里繁复杂乱更甚当年,尤其是那斗春院中更是显得水深火热,此番春生年纪还小尚且不觉得,若是往后长大了,生了那样一张脸,怎能避得了那勾心斗角的宅门阴诡呢?
林氏心中暗自思量,便想着让春生先在那沈府里头待上一段时日,到时候在另想法子将她领出来。只又怕她到时胡思乱想,便一时止住了,暂且未表。
第58章 不行
春生将包袱中为陈相近做的鞋垫拿了出来,一试大小刚好,陈相近很是高兴,直捏在手中不松手。又挑了几个小金裸子给大伯母姚氏的孙子她的侄儿阳哥儿,及秦氏家的小壮儿把玩。
后又拿了一对珊瑚珠花送给二房的堂妹陈香儿,那陈香儿胆小,两眼直直的盯着却又不敢收,春生一把拉起她的手便放了上前,见那陈香儿小声的对她道了声“谢谢”,便双眼弯弯的盯着捧在手心里的珠花,又抬眼羞涩地对春生笑了一下,春生对她回笑了一下。
春生与林氏商量,又拿了二两碎银子私底下偷偷塞给祖母张婆子,道:“祖母,您年纪大了,可不要再到那园子里捡着烂瓜果偷偷腌制拿去卖了,万一闪着了身子骨可如何是好,往后祖母只顾着安享晚年便是,反正家里头有大伯还有爹爹与娘亲了,再不济还有孙女我呢。”
那张氏直欢喜得合不拢嘴,直道:“还是我的宝贝孙女贴心,知道心疼我这个老婆子,老婆子果然没少白疼你。”
春生想起了什么,又叮嘱道:“祖母的银钱可得自个攒着花,可万不许偷偷塞给二伯呢,省得他又去输了个底朝天···”
张婆子直道:“我省得我省得···”
一时又拉着春生的手悄悄地进屋,像往常般偷偷摸摸地将她藏着的零嘴拿与春生吃。
林氏在屋里坐月子,春生便跟着张婆子一同忙进忙出,家中的事情琐琐碎碎,无非是围着柴米油盐打转。只是临近了年底,家中便又比平日里更为忙碌几分。倒是园林中的瓜果皆已收了贩卖了,除了薛管事一家得需做好账目上交到府里比较忙碌外,庄子里的其余男人们倒是难得清闲了几日,是以,那陈相近便得空整日待在屋子里照看孕妇及小娃儿,倒是省了那林婆子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