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过后,内心竟一日不曾宁静。
天气风和日丽,鸟语花香,不知不觉间,草儿绿了,枝条发芽了,三月暮春,万物复苏,一片生机勃勃,这日阳光明媚,温暖破晓而出,四处暖洋洋的。
屋子里笼罩着一丝暖意,春生与莞碧二人合力将书柜一角的书搬出来,小心翼翼一本一本的抱出去,放到外边晒晒。春生见那书架缝隙里夹了些灰尘,便与莞碧姐姐打了声招呼预跑到厨房打些温水来进行擦拭,只刚走出那角门,忽然瞧见有人在唤她。
她回身一看,便见那廊下有一个丫鬟正在对她招手。
那丫鬟不过十五六岁,身得高瘦,淡眉长脸,眼睛有些小,笑起来眯成了弯弯的一条缝,嘴唇略薄,看上去清新寡淡,并不算出众。穿了一件杏色长裙,快及地了,将脚下的绣花鞋全然遮住了,虽穿着素净,但这身打扮新颖别致,有别于这沈家一众丫鬟的装扮,且这个丫鬟瞧着眼生,像是新来的。
春生心中有些疑惑,慢慢的过去问道:“姐姐是在唤我么?”
待一走进,这才发现里边廊下的亭子里还坐着一名女子,后面立着一个丫鬟伺候着。
只见那名女子明艳动人,生得一张银盘脸,一双凤眼微微外翘,眉毛画的细长,红唇琼鼻,颜色浓烈,甚是撩人,又见她身穿一件对襟收腰拖底罗裙,上面绣着富贵牡丹的样式,头上插着摇晃的金步摇,额间有一颗小痣,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媚人笑容,平添了几分诱人风情。
春生显然未瞧见过这几人,见她生得美,不由多看了几眼,心道:这几日院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直道又添了位貌美的新人,春生虽未见过,但几乎可以猜测到必是那一位无疑了。
那名丫鬟唤作恬珍,非常热心,春生一过去便亲热的拉着她唤‘妹妹’,问她多大了,在哪儿当差,又拉着她上前,指着那个美艳女子道:“这个是我们家姑娘。”
春生连忙行礼,只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呼。
说起来这位新人身份颇有些尴尬,原本爷将她安排在袭云屋子旁边,按理说来按做通房的位份提的,只是爷将人放到那里之后便不敢不顾了,既没明确提位份,又从未提及过,更是不曾去过,好似忘了这样一号人物似的。院里的下人们一时猜不准她的身份,不知道该怎样称呼,是以,遇见了每每随着喊声姑娘。
话说这轻舞姑娘来了府中好几日了,起先还耐着性子居在屋子里,只派了两名丫鬟外出打探消息,大致的了解了这五房的情形。得知那沈毅堂与正房太太关系不睦,那太太回到扬州娘家去了,院里就一名不得宠的姨娘与一位深居简出的通房,轻舞听了心下欣喜,心道,这位爷身边倒算是清净,比起那京城侯府的莺莺燕燕一片噪杂简直是好太多了,若是将来伺候了那沈毅堂得了他的宠爱,被封为姨娘倒也不失为一份尊贵体面,总比外头供人取乐的舞女强。
又听闻那沈毅堂为人风流,想到自个生得一副绝好的身子骨,取悦一个男人可不是轻而易举之事,轻舞暗自欣喜。
岂料日子一日一日过去,别说取悦一个男人,便是连那个男人的面都碰不着,她像是被人遗忘了似的,整日不明不白的窝在那个厢房里。
轻舞一时忍不住了,便到隔壁袭云屋里串门子试图打探一星半点儿消息,岂料那袭云瞧着和善可亲,却是密不透风,像是块面团似的,揉来揉去最终话题又回到了自个身上,半点消息打探不出,若不是个心思简单的,便定是个心思缜密的。
轻舞一时无法,恰巧见这日日头正好,天气温暖,便准备出来走动走动。
一时走到那游廊下,见前方有一座拱门,里边一条石子小径一直蜿蜿蜒蜒的往里绕,又出现一座角门,外边候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厮,再往里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只瞧见那屋子气派得紧,该是书房之类的。
轻舞本欲寻些机缘上前询问一番,恰好看见一个身穿淡绿色裙子的小丫头从里边走出去。
那轻舞见到春生微微一愣,心道:最开始进人沈家时,便觉得这府里的下人们好生体面,个个穿红戴绿,衣着鲜艳华丽,待进了这斗春院后更是惊讶万分,只见个个是花容月貌,便是那廊下洒水的丫头也是生得娇憨伶俐,整个院子里姹紫嫣红,当真是满院□□,春意盎然啊!
此番不过随手指了个丫鬟,便见是个如此好颜色的,轻舞打量着春生,见她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眉如翠羽,齿如含贝,尽管素衣淡容,但逆光勾勒出精致的轮廓,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浅笑倩兮间,只觉得玉面芙蓉,明媚生辉,轻舞心中微微感叹:小小年纪竟生得如此姿色不俗。
轻舞不漏痕迹地打量着春生,问道:“你唤作什么名儿?是在书房当差么?”
春生如实道:“奴婢唤作春生,是在书房当差的。”
轻舞点头,然后笑着夸赞了春生生得俊,说话稳妥之类的,又冲着身后的丫鬟吩咐道:“,你抓把点心给她吃。”说着又看向春生不漏痕迹地问道:“爷···平日常来书房么?通常是什么时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