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车祸,对他而言是一种创伤,对关心他的人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他竟然会这样做!
他到底有没有在乎过关心他的人?
薛飞也不知道安慰他,半晌,发出一声惆怅至极的叹息。
程砚宁也没看他,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女孩泪流满面的脸,以及那一句咬牙切齿的“你这人简直太可怕了”。这句话逼得他眼眸猩红,心血翻涌,他一手紧紧地攥着,突然“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
“喂!”
薛飞被这突如其来一幕吓傻了,愣神后连忙扑过去。
“……没事。”
程砚宁抬抬手,声音无力疲软。
是他的错吧?
又一次,让她伤心了。
“还没事,你都吐血了。”
薛飞简直能被这人给气死,刚才那些气还没消化呢,这会看见他这副样子,又觉得实在不忍心。
他拿一次性纸杯接了水,让程砚宁漱口。
不过,程砚宁漱口后却阻止了他找医生,无奈之余,薛飞只得找拖把拖了地,打理完地面,看见桌上的擀面皮,都没心情吃了。
程砚宁也没心情吃,最终,两个人都不曾吃午饭,等来了万随遇。
这一次,万随遇和陈力两个人一起过来的。办了出院手续之后,三个人便直接去了机场。
飞机上两个小时,下飞机路上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等一众人到家,晚上九点了。
客厅里,万随心魂不守舍地给万存希讲故事。
“姑姑,小公主好可怜啊……”
万随心给小姑娘讲了海的女儿,她是有一句没一句讲完的,小丫头却听懂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难过地说。
万随心拿手揉了揉小丫头毛茸茸的脑袋,苦笑了一下。
陷入爱情的女人都是傻子,哪个不可怜呢。
她生不出什么同情,正暗自喟叹,听见了外面远远地传来了汽车引擎声和狗叫声。
“砚宁哥哥回来了!”
小丫头也顿时反应过来,兴奋地从茶几和沙发的空隙里站起来,踩着拖鞋就往门口跑。
“小希慢点。”
万随心唤她一声,起身跟了出去。
她是在程砚宁出事第二天便得到消息的。可是却不敢去医院。万随遇的意思,也是让她安心地和万存希在家里等着。担心她过去之后引得程砚宁反感乃至情绪激动,反而不利于康复。
牢里待了五年多,她已经习惯了服从和听取别人意见,因而即便心急如焚,也只好待在家里。
她走过去,远远地看见了程砚宁。
身材又瘦削了一些,却显得个子愈发地高,站在万随遇和陈力边上,神色清冷,眼眸淡漠,独有一种年轻人干净而沉郁的气质。
玄关处的灯打在他脸上,猛一瞬间,她突然就花了眼。
记忆里初遇程卓,他似乎就是这般模样。不过那会他是跟一群人站在吧台边上,酒吧迷离暧昧的灯,将那张令人神魂颠倒的脸晃得破碎且不真切。他背着把破吉他,低头抽一根烟,瘦削颀长的身形,蕴含着街头年轻人独有的勃发力道,几乎在一瞬间,便让她心旌摇曳。
她呆呆地看着他,听他跟同伴低声交谈,嗓音沙哑地骂脏话,最后又看他,神情散漫地哼一首不着调的歌……
他唱歌其实没有多动听,可微微眯着眼的样子,性感又狂放。
他知道她在看他。
所以唱完了那首歌,他下台后便到了她跟前,歪靠在沙发上,一条腿搭上椅子背,懒懒地说:“去给我买包烟。”
这是产生在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他说完,她便被几个朋友笑,这人的确有损她一贯高高在上的颜面,可她却鬼使神差地跑了出去,买了包最贵的烟给他,看着他抽。
他眯着眼看烟的模样也惹人,或者说,那样的好模样,生在世上就是为了祸害女人的。所以他在那一晚临走前将她推倒在酒吧外花墙上,低笑地问出那一句“想跟我啊”的时候,她一瞬间沦陷了。
那时候,她怎么就能想到,这人会毁掉她一生。
眼下这个儿子,拥有和他如出一辙的好相貌,年岁渐长,眉眼间偶尔展现出的漠然疏冷,都是完全随了他的……
万随心看着看着,心口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难以承受。
万随遇几人换了鞋,走近些便瞧见她失神的样子。
程砚宁视若无睹,抬步只往里走。
万随遇牵着万存希,倒是停在了她身边,有些无奈地低声说:“他情况不算糟,不早了,快上去休息吧。”
万随心低低嗯了一声,突然想起她还熬了鸡汤在灶上。
等她转身快步到了厨房的时候,帮佣正好关了火,扭头看见她便笑道:“鸡肉挺烂了,我看时间挺久,进来看看。”
“我来弄,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