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让你父亲蒙羞。”
顾振南却显然懒于应付她大喊大叫,直接抬步出了病房。
王姐见他走,一时都有些懵了,扭头再去瞧兰盼,看见她“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她用手去抹,也不晓得是不是牵动了伤口,进而发出了一声崩溃的尖叫。以往好好的人,一时间就整成了疯子似的。
云京市一套房诶,多少人奋斗半辈子都买不起,她还在这嚎叫?
贪得无厌的人,这嘴脸可实在难看又狼狈。
“走了。”
门口,去而复返的乔睿唤了她一声。
王姐这才回神,一边往出走还暗暗地想:对过惯了穷日子的人,穷的滋味其实并不可怕。最最可怕的,大抵就是这样大起大落,从贫穷困顿走入富贵丰裕,又从大富大贵跌入俗世尘埃。从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老话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这姑娘心态要不调整,迟早会将自己给毁了的。
暗自唏嘘,她快步追上了前面两个男人。
乔睿在停车场取了车,很快,三个人一起回翡翠园。
车上,王姐坐在车后排,顾振南坐在副驾驶。她闻到烟味的时候下意识抬眸瞧了一眼,发现顾振南那边的车窗降下了三分之一,冷风灌进来,将他吐出的烟圈吹的飘忽。而男人粗黑工整的长眉和深刻的眼眸缭绕于薄烟之中,显得情绪晦暗捉摸不定,一副深沉而冷厉的样子。
别说,一大家子,好像也就明珠小姐一人,不怕这一位气势骇人的退休领导。
三个人一路无言,上午十点,黑色路虎驶入翡翠园别墅区。
乔睿去停车,王姐跟着顾振南进门的时候,客厅里传来男人粗野的高谈阔论声音,就在早上顾振南离开了一会儿之后,顾家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领导咋这个点都不见回来?”
“盼盼儿也不知道咋样了,把他家的,可怜的娃。”
“爷爷我还要!”
步入客厅,顾振南听清了几人说话。
扭头看见他,穿着棉大衣坐在沙发上的一个粗黑汉子连忙起身,大咧咧地喊:“领导好。”
顾振南:“……”
他侧目,看向不远处,脸色一言难尽的甄明珠。
后者连忙解释:“兰盼姐老家来的人,说是她舅舅、表哥和大侄子。”
“领导你还记得我不?我是田大壮,这几年都没来看过你们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认得路人又穷,这回还是好不容易凑了坐火车的钱,才找过来的。说起来可真不容易,你们那个老地址和这个新地址看门的乡党都难缠的很,要不是我们三个灵醒,今天说不定都进不了大门。”
顾振南这才想起,为了让兰盼不至于断了根,他留下过地址,说是若她母亲回来,可以来信告知。哪曾想,这信没来,人倒是来了。
田大壮唾沫横飞地说完一句话,往他身后看:“盼盼咋么回来?”
决定如何处理兰盼的事,顾振南在家里说起的时候还有所保留,因而老爷子、老太太和甄明珠都不确定兰盼会不会跟回来,所以忍耐这三人在客厅里喷了近一个小时,也没将人赶出去。
此刻,眼见能做主的回来了,田大壮也懒得管自己据说不舒服所以去医院的外甥女了,而是扯开一个讨好的笑,对顾振南说:“我们今天来也没啥子事,就是想在你这借些钱。你看这二娃都大了,眼看着要盖房娶媳妇,家里实在没钱。我们要的不多,十万就行了,让我给娃在家里盖上两间砖瓦房。”
闻言,顾家一众人:“……”
客厅里没人说话,田大壮的儿子田黑牛扯了一下自己老爹,使眼色说:“领导刚回来,爹你不要这么直接。好歹让领导先喝一口水,之后再说钱的事。”
儿子老子一个德行……
王姐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一个保姆,今天都有幸开了好几次眼界。
且不说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就平常人,也没有刚见到就急吼吼要钱的道理,还借十万?这是拿顾家当银行啊还是当慈善机构?脸比报纸还大!
她无语吐槽,弄清前因后果的顾振南脸色沉了下去,扭头朝杨春:“送客。”
“啊?!”
顾振南看过去,忍耐着提醒:“兰盼成年自立,已经和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你们以后也不用过来找。有下一次的话,我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
“领导领导领导,你不能这样啊!”
田大壮的手还没爱上顾振南,被他先一掌挥到了一侧。
首长都动了手,边上的杨春和刚进门的乔睿哪里还敢磨蹭,杨春两只手一边扯了一个大男人,乔睿走到了茶几边,将抱着糖盒不松的男孩拎起来,和他叔叔爷爷一起,全部扔了出去。
大门距离客厅有颇长一段距离,三个人的喊叫声被隔绝在外,客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顾老太太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这都叫什么事儿!”
老爷子比她淡定,抬眸看向顾振南问:“不是说兰盼今天出院?”
“嗯。”
顾振南抬步走过去,正想往沙发上,眉头紧紧拧起。
客厅这一块的地毯除夕夜给揭了扔掉,眼下暂时还没购置新的,所以瓷砖还没有显得过于脏。沙发垫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孩子的脚印以及一些乌七八糟的痕迹沾满,明显没法清洗了。
“小孩子说不通,一开始在沙发上蹦来拍去的。”
顾老太太看一眼他的脸色,扭头朝已经在擦茶几的李婶说:“揭了吧,拿出去扔掉。再过几天一起买新的就是了。”
“知道了。”
李婶和王姐,叹着气一起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