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她在家里转了一圈,发现次卧被搬空了,书房的一整套高档实木的书架书柜书桌也被人搬走,只剩下一大堆书籍和她的电脑,整整齐齐地靠墙摆放着。等于说,除了她的卧室没动,整个家里,大件家具家电被搬了一个空,能带走的,全都带走了。什么都没有给她留下。
“房子是你的名字,我不会收回。”
蓦地,顾振南冰冷且毫无感情的一句话,出现在耳边。
他履行了他的承诺,给她留了一套房。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又一阵笑声,开始回荡在空空如也的房间里。兰盼只笑了两声,眼泪便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一串一串,划过脸颊,滚烫而腥咸。
顾振南竟然这么狠,狠到让她无可奈何,让她害怕。
他想干什么?
难不成想告诉自己,除了这套房子,所有的一切,都靠她自己奋斗了?可事实上,她那一套沙发组合就要近五万,茶几、电视柜、大彩电统统不便宜。他让人搬走的那些东西,价值好几十万!整个家里就一张床一个衣柜,这是要逼疯她吗?她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他,没有动她的主卧,没有动她的衣服和私密物品。
这个人简直太无情冷血了!
“盼盼?”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惊喜粗犷的男声。
“谁!”
兰盼警惕地转身过去,看着挤进门的三个人,拧起了眉头。
一拥而入的三个人都是男性,年龄最大的一个可能有五十多岁,一张脸黝黑粗糙,小眼睛大鼻子,眉毛杂乱胡子拉碴,嘴唇上好几道深裂纹,再配上那谄媚的笑容,简直像戏台上的丑角。他边上另一个年轻人,肤色比他还黑,笑起来就剩下牙齿还是白的,看向她的目光直愣愣,一副卑贱模样。至于另外那个最小的男孩,五六岁了还留着两股鼻涕,穿着破破烂烂的棉袄,对上她的时候鼻涕刚好流下来,他舌头一卷,将鼻涕给舔了。
只一下,兰盼被恶心的浑身都哆嗦,厉声问:“你们谁啊,给我滚出去!”
“盼盼你不认识大舅了?”
田大壮被她喊的脑壳疼,上前一步,指着自己的脸说:“我,你舅啊。你当年跟着领导走的时候可都十岁了,怎么念书这么些年还把脑子给念傻了,连你舅都认不出来了!”
“……”
顾兰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当年离开家乡的时候,她早已记事。自然还记着自己这唯一的舅舅的长相,不过刚才猝不及防,所以没认出来。眼下猛地这么看见他,满脸的不可思议。
眼见她这副样子,田大壮却放心了,指着边上自己二儿子说:“这是你黑牛哥,当年还带着你一起玩过呢。这是你大侄儿,哦,这个你没见过,别吃了别吃了,让你姨认认。”
顾兰盼:“……”
这三个粗鄙丑陋的人让她险些晕眩过去,她都无法相信,她在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亲人。似乎只是一瞬间的工夫,她便彻底地从美梦中醒了过来。就好像,这十多年来,她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别墅豪车、富贵的生活、体面的家庭,统统没有了。
她不想说话,转身往主卧里走。
见状,田大壮连忙跟上。
“别进来!”
顾兰盼崩溃地吼了一声,猛地拍上门,从里面反锁。
三个男的面面相觑,不过几秒,小孩子发现地上掉了一块巧克力,连忙蹲下去捡了,拿起来给田大壮看:“爷爷,糖。”话落,飞快地去剥外包装纸。
巧克力糖在地暖上早都热化了,黑乎乎的颜色淌出来,孩子低头去舔。
“吃吃吃,就知道吃。”
田大壮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双手背后打量了一下这间房子,半晌,朝主卧里喊:“盼盼你这房子买多长时间了。咋连个家具都没配,人想找个坐的地方都找不下。”
房间门紧闭,根本没人搭理他的话。
田黑牛察觉出兰盼的态度,扭头朝自己老爹说:“我看表妹这是好日子过久了,不想认咱们这些粗人。”
“放你的屁!”
田大壮瞪他一眼,“咱们是粗人她是撒?都是一个祖宗生下的,谁还比谁高贵多少。你表妹只是长时间没见了接受不了,一会儿就好了。”
话说到这,他又去拍门,喊:“盼盼你出来,钻房子里干撒,大舅午饭都还没吃。”
“我也饿。”
闻言,正舔巧克力糖纸的男孩说。
田大壮安慰他:“没事,爷这就让你姨引咱去吃饭。”
“能不能滚远点!”
主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兰盼走出来说。
田黑牛连忙笑着说:“妹儿,我们真的今天一天都没吃饭了。饿的心慌。咱先吃饭走,其他事边吃边说。我哥还让你把我们引着逛一圈子。”
“别叫我妹,我不是你妹。”
兰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朝田大壮,“带着你这子子孙孙从哪来回哪去。我家里人早就死绝了。你算哪门子的舅舅?赶紧走听见了没有,不然我报警了。”
一番绝情的话,让田大壮瞪大了眼睛暴跳:“我真是你舅舅,不信你看身份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