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2 / 2)

流光惊梦 僵尸嬷嬷 2240 字 10天前

尴尬死了。

那以后岳海再也不敢半夜出现在她面前,甚至刻意避开碰面的时机,免得再出什么乱子,他可负不起这个责。

许芳龄也觉得疲惫不堪,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挨多久,她只希望许亦欢赶紧忘掉从前重新开始。

可许亦欢显然不这样想,她一方面希望那件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方面又希望大家关心她的感受,倾听她的遭遇。

有一天她鼓足所有勇气试图向许芳龄倾诉自己心底的恐惧,可当她刚开口,许芳龄却立刻打断,说:“你为什么总要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东西?本来都已经过去了,你一直抓着不放,怎么能好得起来呢?”

许亦欢瞬间听出这话里的潜意识——对方不愿意分担她的心理创伤,不愿意做她的精神支柱,没有人愿意倾听那些悲悲戚戚的往事,即便那人是她的母亲。

这无疑给她又一重击。

信任感破碎,许亦欢迅速武装自己,开始疯狂攻击许芳龄,说:“要不是你嫁给岳海,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

许芳龄忍无可忍:“你还讲不讲理了?啊?这几个月家里所有人都要看你的脸色,不管你发脾气还是发神经,我们半个字都不敢多说,你还想怎么样?谁欠你了!”

“就是你欠我!”许亦欢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瞪大双眼直盯着她:“你别想让事情翻篇……你休想!”

许芳龄闻言怒火中烧:“这种丢人的事情为什么不翻篇?本来就传得沸沸扬扬,左邻右里指指点点,我已经够抬不起头了!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我真不明白你在纠缠什么,江岩又没有真的把你怎么样,他人都已经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许亦欢被彻底击碎了,许芳龄说得那么轻巧,仿佛否定她受到的伤害就能减轻自己的心理负担一般。

她多想开口告诉她:不是我要抓住这件事情的,是它每天晚上跑到我的脑子里,每天晚上我都会看见江岩的脸,他闻我的头发,扯我的裤子,用手摸我的□□,有时不是他,也会是别的什么男人,他们糟蹋我,我拼命地喊啊,哭啊,可是没有人救我……每一晚、每一晚……为什么你们都在往前走,只有我被困在了12月28号……

暴尸荒野,无人问津。

她受不了了,没得救了。

于是那天第一次自杀,半夜吞了几十颗百乐眠,被送到医院插管洗胃。

洗胃可真恶心啊,管子插进喉咙,也不知灌了什么液体,反复数次,估计还有导泻的药物,屎尿不受控制地排出来,苏醒以后脑袋疼得好像快炸掉啦!

蠢货蠢货,下次能不能找个舒坦的方法?太没尊严了!还有,能别给医生护士添麻烦吗?!

许亦欢上网搜索不给人添麻烦的自杀方法,谁知置顶的头条却是全国心理危机咨询热线,我去,这也太感人了吧……她顿时哭得不成人样。

算了算了,私心里还是想活下去的。

于是出院后她渐渐不再想起那些痛苦的记忆,相关的人和事也刻意回避,绝口不提,就像从脑子里清除出去,全然忘记。至少从表面看,她已经逐渐回复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了。

许芳龄很欣慰,终于松一口气。

第二年考上大学,许亦欢离开平奚,去往北方d市念书,之后没有想过再回来。

三流大学,三流专业,混沌度日。

那时她性格早已变得十分孤僻,对人际关系提不起半点兴趣,尤其同学——无论他们多么友善,多么可爱,完全无法触动她建立友谊的愿望。这样最好,省得什么时候又被抛弃。

一个人在校外租房住,日子过得懵懵懂懂,有时甚至觉察不到自己的存在,世界失去真实感,不知道每天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行尸走肉,也不为过。

只有当受到刺激或精神病发作的时候,她才会从麻木里突然觉醒过来。譬如看见新闻报导□□案或凶杀案,譬如某日被一个醉酒的男人打量,又譬如每年的12月28日,这天一睁眼她就毫无缘由地反胃呕吐,接着灵魂被拖回平奚,拖到城南,八楼,那个充满血腥的客厅,江岩出现在眼前。

耳光,谩骂,被扯下的牛仔裤,被触碰的□□,天呐,她觉得自己好恶心。

许亦欢的脑子快要爆炸。

那些恐怖的记忆涌入大脑,贴吧里每一句恶毒的话语都活生生在脑子里过一遍,全然不受控制。

一开始她想不明白,不断反复询问: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他们是人吗,怎么说得出口……

后来开始怀疑自己:其实他们说的对,我不该跑到江岩家去,是我不自爱,是我自找的……如果当初没有反抗,真的被□□了,他们是不是就会同情我了?

最终她被负罪感淹没:我杀了江岩,我害姑妈失去爱人,我害家里颜面尽失……江岩真的该死吗?如果那天我识趣地走开,没有拿话激怒他,说不定他根本不会对我动手……我居然杀了他……那是条人命啊,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许亦欢被这些矛盾的想法折磨得半死不活,缩在角落里嚎啕大哭。

疯掉了,真的快疯掉了,谁能救救我?

快救救我……

……

……

大概神明偶然听见她的呼救,大发善心,让阿蒙来到了她的身旁。

阿蒙啊,一个干净剔透的少年郎,高大清朗,好像可以遮风挡雨,而且只对许亦欢一个人笑,温柔起来快要把人融化。

妈的,不管上帝佛祖还是其他什么神,算你们还有点儿良心,没让她在绝境里自生自灭。

许亦欢想不起来……抱歉,她的记忆力真的变很差,只记得那天好像犯病,不敢回家,莫名其妙跑到派出所外贴墙蜷缩着,把那儿当成避难所,寻求一点安全感。

北方阴冷的天,沥沥下起小雨,阿蒙撑伞从雨里走来,似乎已经找了她很久,脸上满是担忧:“亦欢,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愣愣望着他,眼泪啪嗒啪嗒落下。

阿蒙叹气,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哭啥?我又没骂你。”

“你怎么现在才来?”她委屈极了。

阿蒙没说话,蹲下身,将她背到背上,慢慢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