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天下唯一的主人, 嬴政要查什么事那都是手到擒来的,目前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有所欺瞒。
没过几天,胡姬一干人对胡亥的一干教导就送到了嬴政面前, 更令嬴政想不到的是, 明明许多事都已经不一样, 胡姬竟还是和赵高搭上线了。
主要是胡姬不想送胡亥去国子学,想请赵高去教胡亥。
原因也很简单,赵高的才学和那手好字是他亲口夸过的, 又是他十分信任的人,每次他出行几乎都有赵高随驾在侧。
嬴政对这些女人的手段并不陌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他人生中许多重要转折点也是有这些手段推动的,那时他甚至无法决定自己要做什么,甚至连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
正是因为了解这些手段, 他才不想在后宫立个女主人,免得对方想法太多,手伸得太长。
但凡是有点野心的人, 都会想往上爬, 胡姬有这种把胡亥推出去争取的想法倒也没错。
如果这一次嬴政没有把扶苏手把手养大, 他说不准还会很欣赏这种做法,毕竟他要的继承人不能只占着个“名正言顺”, 他想要的始终是一个能继承他野心、能将达成传延万世的太子。
可在看过胡亥的表现之后, 嬴政心里已经直接把胡亥开除出局, 对胡姬的各种小动作自然也没什么好感。
你教他争, 那倒是让他学点真本领啊, 教他争又不教他怎么夺回权柄算什么事?
当然, 更可能的是赵高和李斯他们就是看上胡亥的好控制。毕竟连他这个父皇都敢反对、拥有蒙恬等人支持的扶苏, 怎么可能像胡亥一样任由他们揽政弄权、祸乱朝纲?
虽说扶苏的表现对嬴政来说也只是马马虎虎,但胡亥的表现无疑是负分了。
嬴政从前就没打算太依靠扶苏那一知半解的先知先觉,现在自己知道了有可能发生的“未来走向”,心里也没太发慌。
那天扶苏来和他坦白因果镜之事,还提到因果镜曾依附在李斯女儿身上,害得李裳华大病一场。
那场大病嬴政也晓得,似乎是胡亥出生那天的事,这说明这因果镜并不是谁都能驾驭的。
而他不一样,他把因果镜忽悠得向他展示了那一段因果,并且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更没有向李斯女儿那样病倒。所以,扶苏有所谓的天赋,他这个当爹的也差不到哪里去。
嬴政很快从看到那段因果的不快里走了出来,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又该精神抖擞地加班了。接下来北边要搞,西边要搞,辽东要搞,江南要搞,百越也还得打下来,男丁总是不够,人才也总是不够,多愁人啊,他可没那么多精神理会后宫那点小动作,更没那么多心思和他们绕弯子,叫他看着不顺眼的人直接晾着不用完事。
嬴政一向是个自信心爆棚的人,别说现在他还没经历后来那么多不顺心的事,就是真经历了,他也已经看过那个自己被人往坑里带的“未来”,绝不会再往同一个坑里栽。
他现在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偶尔没胃口还有儿子来陪吃,偶尔想偷个懒不加班还可以奴役扶苏,可没那么容易被弄得睡不着吃不下。
还是扶苏想得对,什么都没有他身体好重要,在那个“未来”里要是“自己”没有突然驾崩,哪轮得到赵高、李斯他们蹦上天,管他们有天大的野心都得缩着。
李斯留着算是给扶苏留个面子,赵高这人嬴政却没准备留了,赵高是有点才华,字也写得不错,可天底下有才华、字写得好的人少吗?其实并不少,他图的也就是赵高使着顺手,又对他忠心耿耿。
现在知道赵高对他忠心得不够彻底,反倒是个野心勃勃的弄权好手,嬴政便不打算再放他在车府令这个位置上了。
虽然经过早前扶苏改制,车府令真的就只是安排车马,别的事务已经不可能再碰,可到底也是能掌握他行踪的重要位置,嬴政还是想挑个顺眼的。
嬴政叫来太仆,叫人太仆把车府令的任期也调一调,和其他位置一样任期一满就换人。
这不是什么大事,按照新官制的规定,别的职位大多都是有任期的,车府令隶属于太仆,但因为管的是嬴政的车马,所以嬴政不开口没人敢动,便一直由嬴政直接任命。
太仆从嬴政话里嗅出要换下赵高的意思,回去以后便开始物色适合的接替人选,又意思意思地通知了赵高一声,叫赵高准备挪窝了。
至于挪到哪,嬴政也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胡姬不是不想让胡亥去国子学,还私底下接触过赵高吗?那就让赵高专门教胡亥去,看看他要是一心一意地教导胡亥能把胡亥教成什么样。
不过不管最后教成什么样,这几个人他是不会再见的了。
扶苏知道嬴政这些安排时,已经是挺久以后了。自从他搬出宫外之后,就开始有意识地不去探知宫中之事,在朝中大多时候也是关注大事居多,压根没空了解一个小小车府令的变更。
直至嬴政要去雍城祭天,扶苏与太仆那边商量御驾出行诸事,才发现车府令换人了。
扶苏眉头一跳,不知道赵高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突然下岗。他随口探问了几句赵高是不是升迁了,才晓得太仆也不知道赵高的去向,只知道他已经卸任车府令挺长一段时间。
因为与扶苏关系不错、还去扶苏家里撸过竹熊,太仆压低声音和扶苏说起自己的猜测:兴许是赵高做了什么让嬴政对他心生不满,所以嬴政才把他换了下去。
既然让嬴政不满意了,从朝中消失也是很正常的事,嬴政可是天下之主,他不想见到的人自然有人帮他处理掉。
这一点扶苏也想到了,可是,他父皇为什么突然对赵高心生不满?
扶苏又想到他和裳华大婚之后不翼而飞的因果镜。他很怀疑因果镜是不是跑到嬴政那里去了,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毕竟因果镜不是谁都能承受、更不是谁都能开启的,他几乎日日都会陪父皇用膳,父皇若是身体有异,他怎么可能没发现?
思来想去,扶苏也只能想出可能是因为许多事都变了,他父皇由于别的事对赵高有了不满。他乖乖把手上的事办妥,跟着嬴政一块去雍城祭天,雍城那边本来只有四处祭天之地,自从大秦一统天下,扶苏便建议再选一处地方设置第五处,这样东、南、西、北、中五方神灵都能得到祭祀。
这种仪式不一定能与上天沟通,但定期举行这样的仪式有利于安抚民心。今年是雍城第五畤修成之日,司天监那边选好日子之后嬴政便要亲去雍城主持祭天大典。
扶苏已经完婚,其他公子公主也陆陆续续长大成人,这种仪式他们现在也可以参与了,嬴政叫人传召年满十岁的公子公主一起前往雍城。
扶苏听到嬴政说出的口谕有些讶异,想问“父皇不带上胡亥吗”,又觉得这么问反倒是给嬴政提了个醒,也就闭上嘴没多问。以嬴政对胡亥的喜爱,真要想带,肯定会单独派人去说一声。
由于心里有了疑问,扶苏便对这事分外关注。
结果到出发当日,扶苏也没见到胡亥。
嬴政照旧叫扶苏同坐一车,见扶苏似有疑惑,便问道:“在找什么?瞧着心不在焉的。”
扶苏摇摇头,说了句“没什么”。
现在许多事都已经不同了,他其实没必要太在意胡亥,胡亥本也是父皇的孩子,与父皇亲近也是很正常的事,总格外关注这事倒显得他这个兄长没有胸襟。
嬴政是什么人?他就是眼瞎也能看出扶苏在想什么。
再想想胡亥一出生,扶苏便天天来找他蹭饭,一天到晚到他面前晃悠,显见是特别在意他对胡亥的偏爱。
嬴政故意说道:“可惜胡亥最近病了一场,不适合出行,要不然一路上就不那么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