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夫妻俩想得好好的,让女儿今年用功些,小升初考得好些,他们再花点钱把孩子送去重点,这起点不一样了,终点自然也不同了。将来考个好高中,再考个好大学,一辈子也就不愁了。苦点累点没关系,也就这几年的事,房子小点暗点也没什么,这么多年都住了,换房不急在这一时。
可要是妻子下岗了,这事儿就不一样了,家里少了一半收入,担子全压在他一人身上,再拿出积蓄送孩子进重点……他真有种前途一片灰暗的感觉。
可不让女儿去的话,他又说不出口,现在却是只能自己一个人烦闷。
自然工厂改制不只顾卫平一人受影响,比起他家好歹还有些希望,那些夫妻俩都将面临下岗的才是真揪心。这一桌四人,有两个就是这种情况,看着对方比自己更加苦闷的神色,喝着闷酒的顾卫平竟不由生出种不管怎么说,我总比他们好的沾沾自喜。
可没乐多久,就见妻子过来,面色不善地说,有两个孩子来找他。他以为妻子还在烦恼即将下岗的事儿,也没在意,打了招呼,放下酒碗,就回了家。
弄堂里不知谁家垒了一排玻璃瓶,经过这段总要横着过,顾卫平本就心情不爽,看着这堆垃圾更加火起,一路骂骂咧咧地进了门。
看到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时,不由收声,心神微恍。
“是顾卫平……叔叔吗?”赵冬本想称对方先生的,但想及自己年纪,这么问却是有些故作老成的好笑,便勉强自己称了他一声叔叔。
“我是,你们……”顾卫平搓着手,虽问着,心里已隐约有了答案,因为顾辉实在像极了他年少时的模样,只是他十六七岁那会儿不会跟他似的板着张脸。再看身后跟来的妻子,有些明白她面色不善的真正原因了。
“我叫顾辉,我阿妈叫陈金娥,阿爸叫顾卫平,你是我阿爸吗?”虽来前做了诸多假设,但真看到亲身父亲,说不激动是假的,顾辉收拢自己心神,直直盯着顾卫平的眼,不容他有丝毫逃避。
“我……”少年的声音没经过刻意压制,不大不小,在小小的院落里传开。吃饭纳凉的人都是认得顾卫平的,听得有如此劲爆消息,纷纷看了过来。顾卫平如芒在背,全不知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