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宇晨在太平间里驻足了很久,云舒不知道他在里面,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初恋,会是什么情形,她不敢去想,只是感到说不出的无力。她深深地抚了抚额,身形贴在太平间的墙壁上,全身的力气好似都被人抽走了,一阵阵的虚浮从脚底传来。
“你是许云舒吗?宁映霞有东西交给你。”
小护工拿着一沓厚厚的信封送给她,那是被宁映霞放在床边,写上‘许云舒亲启’字迹的。云舒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也想不到会是什么,她接过那个厚厚的,有些沉甸的信封,拆开封胶的时候,手有些抖。
她从里面抽出一撂东西,信封掉在脚面上,她手举着那撂东西,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份影印件的医院住院费收据,时间是四年前,费用是两万块,交费人是吴宇晨,住院人,宁映霞。
云舒又翻开下面的纸张,满满一沓子的住院费收据复印件,看着看着,云舒便对那些数字麻木了,她心脏一阵控制不住的收缩,手哆哆嗦嗦地往下翻去。
“看啊,再往下看,你会大吃一惊的。”
宁小凡幸灾乐祸的声音传过来,云舒的手指越发抖了,那些收据复印件哗啦啦地掉到了地上,纷纷四散开去。云舒的手指间,只剩下一撂照片。
第一张,是三个人的合影。年轻时期的吴宇晨,旁边一个漂亮娇俏的女孩儿,依偎在他肩头,应该是宁映霞。云舒的目光从宁映霞的脸上,移到两人的前面,那是一个只到吴宇晨胸口身高的小女孩儿,看起来十几岁的年纪,眉眼间依稀可以看出宁小凡的样子。
三人站在一起,像是一家人,景象十分和谐。
“那是八年前照的,那时我叫他姐夫。”宁小凡一脸讽刺的笑,“他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和姐姐自小失去父母,是姐夫供我读书,上大学。哦对了,我上大学的时候,你们已经结婚了。”
云舒的身形抖了一下。
“他一面供我上学,一面去医院照顾我姐姐,许云舒,你没有发现,你的丈夫经常很晚才回家吗?呵呵……不要以为他是在加班工作,呵呵,他不过是在医院照顾我姐。哦,对了,有时候,我也会给他找点小麻烦,这样,他周末也不得闲。”宁小凡适时地报着料。
云舒的脸色蓦地变得一片惨白,手指哆哆嗦嗦,那一沓照片好像快要拿不住了。
“看啊,再往下看。”
宁小凡阴阳怪气地说。
云舒又拿起了第二张照片,那是宁小凡的开学典礼,云舒看到吴宇晨站在宁小凡的身旁,身形修长笔直,神情有些忧郁,宁小凡却一脸娇俏的笑,手臂圈着吴宇晨的腰,神情天真无邪。
云舒的目光定在那张照片上所显示的日期上,九月三号,她的生日。她清晰的记得,那一天,她问他,有没有时间陪她过生日,他说有,可是临到快中午时,又打电话回来说,怕是走不开了,学校新生典礼,谁都不能离开。
想来,是陪着他初恋的妹妹吧!
云舒的眼睛里一滴泪滑过。
手指轻轻拿开吴宇晨和宁小凡的合影,出现在眼前的,是另一张照片。
吴宇晨正从病床上,抱起宁映霞,旁边放着一辆轮椅,似乎是要推着宁映霞出去晒太阳。
宁映霞的手臂圈着吴宇晨的脖子,唇角有笑意。
照片上显示的时间,就在一年之前。
那是她被宁小凡设计绑走之前的两个月。可是那两人亲密的姿势,分明是一对情侣。
原来,他们一直在联系。
云舒手哆嗦着,照片翻过来时她看到背面上的字:
“许云舒,我瘫了五年,吴宇晨照顾了我五年,他养大了小凡,供她读书进了他所在的学校,读了他所在的系,每隔一段时间又会来医院照顾我,你们婚姻的这几年里,他就是这么过的,一个人分成两半,一半照顾我,供养小凡,一半睡在你身边。
呵呵,许云舒,你说他究竟爱我们谁多一点?”
云舒恍似看到了宁映霞那古怪的讽刺的笑容,手中的东西纷纷掉落,她再也控制不住,转身的那一刻,汩汩的眼泪掉下来。
吴宇晨从太平间出来的时候,脚步沉重,耳边响着宁小凡得意的尖笑,他猛然抬头,云舒的身影正仓皇地跑出去……
一个小时之前,
司机开着车子载着温亦如和她的一双儿女来到了许西城定下的饭店,许云波会在半个小时后过来,温亦如牵着一双儿女迈上饭店的台阶,迎面,有道女人的身影走出来。
衣着精致,妆容淡雅,发丝如墨,肤白胜雪,一款时尚又不失典雅的手包拿在手中,她的目光定定地瞅着走上台阶的一大两小。
小苹果先跑了上来,经过吴静瑶身边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很快便把目光移开了,迈着欢快的步子一直跑进了饭店的门,嘴里还说着:“伟伟,快来追我啊。”
伟伟已经是三岁的男孩子了,长得又英俊又漂亮,一身极漂亮的深色小礼服,看起来像一个十足的小绅士,他高傲地一扬嘴角,“我才不要追你。”
小家伙一步一个台阶,步伐稳健地从吴静瑶的身边走了过去。吴静瑶一直看着那两个小家伙全部进了饭店,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又苦涩的笑容,她的目光慢慢转回,凝结在一身淡黄色孕妇衫的女人身上。
温亦如也看到了吴静瑶,吴静瑶那双沉静的眼睛里含着一抹期翼,她的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是要跟温亦如打招呼的,但千言万无语终是凝结在嘴边,说不出来,而温亦如已经步伐沉稳地从吴静瑶的身边走了过去。
重重的失落砸在了吴静瑶心口,她转身,迈下台阶,匆匆地走向了等候的车子。
温亦如走进包间的时候,小苹果和伟伟一左一右地站在许西城的身边,仰着头和他们的二伯说话,许西城一手揽着小苹果,一手搂着伟伟,那被岁月雕刻得越发俊朗的眉眼含着温和的笑意,“来,你们都坐,坐二伯身边。”
声音依然如第一次见到时那么低醇好听,他把伟伟抱上了坐椅,深色腕表划过温亦如的视线,带着一种成功男人的低调的奢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