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农夫惊慌失色。
池罔微微一笑:“说实话,你还想治吗?”
看热闹的人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息了声,仔细的打探着这两人。
中年农夫脸色忽红忽黑,几次变化,显然是纠结极了。
“拖得越久越治不了,偷偷告诉我,你娘子嫌弃你吗?”
农夫:“……”
“你现在还是有救的,但是再拖一会儿,可就不好说了。”
池罔眼皮一动,提高声量,慢慢地一字一句道:“男人这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别别别!我治!我想治还不行吗!”
大庭广众之下,农夫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崩溃道:“我求求您别说了!”
池罔神色和蔼:“兰善堂的阿淼大夫专擅此科,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见池罔这幅神色,中年农夫不知为何有些脊背发凉,他面色害怕地点点头,脸色通红地转过身,掉头就冲进了兰善堂。
围观群众:“?”
萱草堂掌柜:“……”
围观群众十分失望,本来还以为有好戏看,结果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农家大兄弟看起来来势汹汹,怎么突然就熄火了?
萱草堂掌柜的在楼上看着,此时不免眉头紧皱,亲自下了楼。
兰善堂里,阿淼手里端着一张托盘,刚刚将池罔开的药煎好送给小姑娘服下,这一出隔间,险些迎面撞上一个人。
中年农夫怯怯地走了进来,看见迎面一个女人,便问:“你们阿淼大夫在吗?”
阿淼:“在啊。”
农夫神色焦急:“快快快,快带我去找他。”
“我就是啊,你怎么啦?”
看着眼前模样清秀、正当妙龄的大姑娘,中年农夫简直无法启齿,并由衷地感到了窒息。
胖大夫听到声音,在门外大喊:“阿淼,你出来!”
见到阿淼跑出来,胖大夫:“那瘟疫病人怎么处置的?死了没?”
胖大夫居然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问了出来,阿淼摇着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老板的愚蠢,连忙对着众人大声道:“当然已经大好了!池老师出手后,小姑娘的高烧都已经退了大半!”
胖老板不屑道:“那可是江北的瘟疫!多少德高望重的老大夫都束手无策,就他这个年纪,才学医几年?还想治好这连杏林国手都没有办法对付的瘟疫?”
胖老板转过身,对着池罔大声叫嚷:“喂,你这小子!我没见过你,你根本不是兰善堂的医生,在我们店里做什么?”
胖老板怕人多不好收场,当场就想过来抓住池罔,扭着他以入室窃贼的名义报官。
对付不学武的平常人,池罔向来都很有风度,他不动用内力,只是灵灵巧巧地避开了胖大夫的手,手腕一翻,就从侧面出手,隔着衣服在他的手臂上用力敲了一下,正中曲池穴。
胖大夫“啊”地一声叫,一条手臂都麻了,顿时垂了下来。
阿淼不悦地分辨:“您怎能这样说?他就是我们兰善堂的大夫呀!”
萱草堂掌柜等的就是这句话。
掌柜的不急不慢的走了下来:“原来这位小大夫,是兰善堂一系的啊……”
这句话将重心放在了“兰善堂的大夫”上,特别强调了他的归属。
掌柜的将围观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才继续道:“小大夫既然懂医术,刚才那男子老父亲摔伤了腿,在路上向你求助,为何你又拒绝施救,最后逼得人家把受伤的老父亲,送到我们萱草堂来了呢?”
池罔挑起眉,淡淡说道:“不是濒死之人,我不治。”
萱草堂的掌柜闻言,故作吃惊的挑眉:“没想到小大夫年纪轻轻,居然效仿先贤行事,立下如此严苛的规矩。”
池罔皱眉,效仿先贤?哪个先贤?
这才一百年时间,居然有大夫立了和他一样狂妄的规矩?
“我虽然供职在萱草堂,却一向十分钦佩兰善堂祖师爷的训诫——医者闻道,当专以救人为心。以他人疾苦,为己身同感同受。无论重病还是小病,都要设身处地的替病患着想,不可怠慢。”
话说到这里,池罔已知他的来意,却没有反驳。
他说的是事实,只是个中原委,实不足为外人道。
萱草堂的掌柜矜持地点到即止:“小大夫既然有底气立这样的规矩,显然是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可是不才在下却以为,医者无论医术高低,都要先有一颗仁医之心,不拒绝任何向自己求助的病人,才算得上是一位好医者。”
“而在这一点上,我们萱草堂是有目共睹的问心无愧……”
阿淼愤怒地打断:“够了!你少来挑拨离间,这位大夫姓池,他家中世传医术,其中一位,就是你口中的‘先贤’!他是我们仲朝武帝在世时万金求诊、仲明帝亲封的‘池医圣’的后人!”
所有人表情呆滞,一时场面分外安静,只听得到阿淼一个人的声音。
“池医圣素来就有‘不是濒死之人、不治’的规矩,怎么?你连我朝两位先皇金口玉言的‘医圣’的医德,都要来置喙吗?”
阿淼掷地有声道:“你这么有本事,你怎么不去仲武帝、仲明帝的墓前,大声地去骂一骂两位先帝识人不清、封错人了啊?”
池罔愣了,不只是因为阿淼这姑娘战斗力惊人,是因为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这些陌生的谥号,对应的是哪些故人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