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1 / 2)

就在子安撑不住栽在池罔身上后, 七百年里头一次, 池罔才知道他这棺材里居然也是别有玄机的。

本以为实实的落在地底的棺材,棺板的另一面就是墓穴中铺好的地面,所以池罔怎么都没想到,他的背后的棺材板是空的。

棺材板突然消失, 身体骤然失重, 这让毫无准备的池罔大吃一惊, 可是还来不及他去抓什么东西稳住身体,整个人就已经直直的掉了下去。

大概和他一起摔下来的,还有和尚。可是池罔什么都看不见,在这一团湿冷的黑暗里,伸手连五指都看不见,只能在急速下坠的风声中,听到愈发清晰的水声。

精熟水性的池罔立刻闭气,果然下一刻,他的身体摔入了一团锥心刺骨的冷水中,池罔根据这个高度判断,猜测自己可能摔进了地下水积成的水池里。

谁能想到,本该是地底的墓底下,居然还被挖空,做成了这层机关?别说别人猜不透,就连在墓里住了七百多年的池罔都毫无所觉,他从未在地墓的设计图上见过这一块区域的存在。

身体被大力摔在水面上,其实是十分疼痛的,池罔无声的闷哼一声,很快沉入水中。饶是他身体常年习惯寒凉,也被这冰冷的水冻得一麻。

只是……盆儿呢?

虽然子安也会水,但是他怎样都不像池罔一样耐冷,若是以前毫无关系时,池罔或许不愿意花心思去救一个秃驴,可是在现在从他身上确定了庄衍的身份后,池罔就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他浮上水面,呼喊道:“庄——秃驴、盆儿!”

水流从他侧脸拍来,他看不见,只能通过声音和预判来猜测方位,连忙屏气闭口。

但激起水花打到他脸上的,并不是地下水的激流,而是闻声寻来的子安,他在水中摸索到池罔,一把抓住低声道:“小池,我在这里。”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池罔心中顿时一个安定,他在黑暗中摸索,顺着他的手摸上了他的肩膀,问:“盆儿,你身体好凉。”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子安的声音在水面上响起,“……小池,你没事吧?”

“我不怕冷。”池罔伸手一摸,却发现盆儿的身体已经有些冻僵了,于是将子安的胳膊抬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肩颈上,替他承担一部分在水中需要踩水的力量。

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他从来都不知道,沐北熙居然在墓地还留了手脚,墓室中的棺材才是真正的通道。

他以前没发现过棺材底下的机关,这次能发现这全新的通道,似乎是因为子安意外压在了他身上后,才不知如何碰开了机关,误打误撞的掉了进来。

他自己在棺材里睡了那么多年,也从来没见到自己掉下来过。所以说……开启机关的窍要,难道就是重量?

池罔曾经对砂石说过,他不知道沐北熙死在哪里,也不知道真正埋葬他尸骨的陵墓又藏在何处,如今墓室下这个秘密通道口,其实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他替沐北熙守墓多年,池罔当然不是从来没怀疑过他的目的,沐北熙要守的既然不是身后百年的陵葬完整,那必然就是其它的秘密。

若这里是沐北熙的布置,那么这里,就必然有活路。

池罔吐出嘴里的水,勉力道:“……你撑着点,我要往边上游,看看有没有没水的地方。”

“嗯……小池。”子安的声音有一点僵硬,“趁着我现在腿还没有冻得失去知觉,我们赶快游动。”

这片水池惊人的大,池罔带着一个人,着实有些费力,而这找不到水泊边缘,把人心中的希望一点点消磨。

感觉到他身边的人力度愈发减弱,池罔出声鼓励道:“别睡,庄衍。”

“嗯,不用担心,死不了。”子安声音很轻了,若不是池罔耳力惊人,怕是会被此时劈啪作响的水声干扰得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这不是终点,我还不能离开,剩下的路……太难了,不能让你一个人走。”

池罔听清了这句话,他咬紧牙关,努力在看不清方向的水流中,凭着自己的记忆向一个方向一直靠近,又过了一会,终于让他摸到了一片无水的区域,似乎是一片光滑的石头。

池罔将子安推上石头,自己也摸索着把身子挪了上去,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视觉被剥夺,就只能靠触觉。

他摸到了和尚光滑的脑壳,和尚已经坐了起来,于是池罔也随着他坐好,等待身体慢慢回暖。

池罔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对着你这副模样,叫不出你的名字。”

“可是现在你看不见我的模样,这样能叫得出来了吗?”

子安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池罔却仔细想了想,给出了否定的回答,“我到现在,都有点不敢认你……这一切太不真实了,你又对我诸多隐瞒,在你和我说清楚前,我不敢相信你。”

子安不生气,反而低声笑了出来,他摸到池罔,问了一句,“有点冷,能抱抱你吗?”

池罔拒绝的果断,“不行,在你一五一十解释清楚前,不给抱。”

于是和尚拉着池罔站了起来,改为牵小手,摸索着身边的石头,“是钟乳石,这里地形复杂,往前面走,我们随时会一脚重新踏入水中,做好准备。”

这次池罔没有拒绝,和尚在前面探路,跌跌撞撞的踏空两次掉进水里,都被池罔拉上来,但是接下来,池罔能明显感觉到他们走离了水边,离开了滑石的范围,平平整整的走进了一个充满了空气的区域。

一片黑暗中,子安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从没来过。”池罔如实回答,“我甚至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出得去。”

池罔在心中默念道:“砂石?你能听得见吗?”

依然是一片沉默,砂石没有任何动静,这让许久没听过砂石消息的池罔,心中一沉。

耳边传来和尚的声音,他似乎在微笑着说话,“但你听起来似乎不着急。”

池罔确实很沉稳,“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这点算什么?走一步看一步,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从来就没有死路。”

“从来就没有死路。”子安轻声复述了他的话,“说得不错,小池,你一直都很坚强,我喜欢看你这幅模样。”

池罔不冷不热道:“谨言,慎行。你不是出家一心向佛吗?还来招惹我做什么?”

多少年了,只要说到这个,池罔心中便来气,可是一想到这盆儿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告诉他,一时更生气了,于是他甩开了子安的手,被子安连抓几次,都没重新抓回手里。

他们默不作声的走了一会,池罔突然发问,“你到底是怎么进来我的墓室的?你若是从墓里而来,不可能不会惊动我。”

“从你的领域而来,一片白雪,十分惊人。”子安终于回答了这个问题,“力到极致之时枯竭,阴到极盛之时衰微,而这是你自己都不会完全使用的境界,还需要时间去领悟和掌握,但你永远不要低估它。”

“你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池罔有一瞬间的失神,“我为什么觉得……算了。”

他没有把话真的拿出来说,他一直觉得这个盆儿处处像他的庄衍,如今把话说开,反而却有了距离和陌生感。

池罔很快收起自己的迷茫,“我们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从这里出去。若是能有东西照明,看看附近身处的环境,再做决策定然方便许多。”

“……你需要光吗?”一个轻轻盈盈的奶音,突然在空旷的黑暗里响起,池罔从没觉得他的声音这样可爱过,心中涌上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欢喜,“砂石,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