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淑兰想着自己要找153号买些强身健体的药。没道理人都能有用,鸡却不行。只是量要下小一点。
她在河渠岸上走了一会儿,又到下面看了一下水位,发现这水位确实低了不少,只结了一层簿簿的冰。
估计开春,这水就会全被太阳蒸干了。
她低着头用棍子戳了戳那冰窟窿,正看得仔细,突然听到一个孩子远远的叫道,“你小心点,可别掉下去了。那河坡上可滑了。”
钱淑兰扭着去看,只见两个小孩子正站在河岸上,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是大栓子和小梨花!
钱淑兰立刻站起来往岸上爬,因为冬天太滑,钱淑兰几乎是手脚并用的。
到了岸上,钱淑兰侧头去看两人,只见他们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之前她看见他们时穿的那件,秋天还挺合适,可冬天就不行了。
“你俩咋穿这么少?不冷吗?”
大栓子拍拍胸脯,昂着头避而不答,反而问,“钱奶奶,我们想来找你买些粮食的。”
钱淑兰这才注意到两人似乎饿得咕咕直叫。也是这俩孩子再会囤粮食,可到底只是半大孩子。有钱也不知去哪买。以前他们还能跟乡下人家换些粮食,现在社员们的口粮都收归集体了,他们想换也换不了了,于是笑着摸摸他的头,“你们要买多少斤粮食呀?”
大栓子朝小梨花笑道,“你看,我说钱奶奶肯定有粮食的吧?听我的准没错!”
钱淑兰被他逗笑了。
大栓子从身上掏出钱来,“我现在只有十一块钱。钱奶奶,你看能买多少斤粮食啊?”
这些钱如果买小麦估计支撑不了多久。明年就是干旱,这俩孩子想逮知了猴也逮不到了。她想了想道,“我有红薯和小麦,红薯每斤两分四。小麦每斤一毛二,你要哪个?”这个价格可以说比供销社还便宜一点,大栓子知道钱奶奶这是照顾他们才给他们这么低的价格,朝她鞠了一个躬,“钱奶奶,您是个大好人,我们要二十斤红薯和五斤小麦吧。”
钱淑兰有些诧异,这孩子不该都要红薯吗?怎么会要那么多小麦。
大栓子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想着,红薯现在谁都缺不好卖到,小麦应该容易一些吧。”
这孩子真是贴心!钱淑兰朝他笑道,“不用,红薯我们家都不爱吃。小麦你们拿了也没法弄。”既然是偷偷摸摸吃独食,小麦就没法自己磨面。
“给你们红薯吧。”钱淑兰凑到他们两人中间小声道,“之前我偷偷捡了不少红薯,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之前地里没有收上来的红薯许多人都去捡了,可大栓子和小梨花因为出身不好,怕被人家逮到挨斗,所以愣是没去。
听到她有红薯,还很多,大栓子立刻笑弯了眼,“那我们要红薯。”
钱淑兰怕他们背不动那么多,让他们先买三十斤,吃完了再过来拿。
钱淑兰让他们站在河渠比较远的地方。“如果被那些巡逻的民兵看到,会误会你们俩是偷鸡贼。所以千万别靠近。”
两个孩子懂事地点点头。
钱淑兰拎着东西过来的时候。发现河渠这边围满了人。两个孩子也没了踪影。钱淑兰把自己拎的东西找个地方藏起来。赶紧挤进去,看到人群里大栓子被人打得鼻青眼肿。小梨花虽然没有受伤,可衣服上显然被人踢过,还有脚印呢。
钱淑兰额上青筋直跳,拳头攥得紧紧的,大声吼道,“这谁干的?干啥打孩子?”
老王家下午是王守义在这边巡逻,见他娘似乎认识这俩孩子,赶紧回道,“娘,没人打这孩子。是这俩孩子帮着抓到偷鸡贼了。”
钱淑兰松了一口气,“那贼呢?”
王守义:“被堂弟带到林家村找他们大队书记算账去了。”
钱淑兰赶紧把大栓子扶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发现他除了脸上有伤,其余地方都没事。小梨花应该是有大栓子保护,所以没有受伤。只是到底有些不放心,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大栓子用手擦了下眼角,疼得他嘶了一声,“钱奶奶,我没事!”
钱淑兰扶着他就往旁边走,“你们赶紧去巡逻吧,可别再大意了。”
王守义想要跟上去也被钱淑兰赶走了。
直到民兵走得老远,钱淑兰才把之前她藏在地里的东西拿过来,“你们拿着吧,赶紧回去!”
大栓子感觉这麻袋有点大,打开来一看,里面居然是棉花,“这。。。这太贵了吧?”
钱淑兰忙推回去,“我先借给你。明年你帮我逮大青虫。到时候再把钱还我。”
大栓子却坚持不肯要,非要现在给钱,钱淑兰拗不过他只好收了钱。
钱淑兰看着他脸上的伤,想了想问,“你想不想要锦旗?有了那个你们就不会被人歧视了。”大栓子是地主的儿子,在他们村很受排挤。如果能有个锦旗应该会好一点。
本是件好事,可大栓子吓得摆手推辞,“不用不用!我们是偷偷跑来的,如果被村里人知道,肯定会看我们看得很紧。”
钱淑兰闻言也打消了想法。钱淑兰看着两个孩子一人背着一个麻袋,消失在河渠的尽头。
王守泉和钱明华从林家村回来,听说钱淑兰已经把俩孩子送走了。
王守泉有些急了:“三婶子,咱们队还没奖励俩孩子呢,你咋把孩子给放走了呢?”
钱明华也道:“小姑,这俩孩子可是咱们队的恩人。咱们应该留两个孩子吃完饭再走啊。”
钱淑兰也知道俩人是好意,于是把俩孩子的出身来历说了一遍,两人这才消停了。
只是王守泉看着手里的东西眉心紧蹙。
钱淑兰这才注意到他手里居然拿着一件棉衣,“这是给他们的?”
王守泉点了下头,“好不容易从林家村那边要过来的赔偿,谁成想人却走了。”
钱淑兰想了想道,“等他们下次再过来的时候,我再通知你。”
王守泉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