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贞贞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举手发誓:“我没有!我绝对不会害蒋西池!”
“好, 我信你。”方萤把挂在背上的书包翻个面,从里面摸出蒋西池给她的警报器,塞进孔贞贞手里,“你找个地方躲起来,五分钟后,你把插销拔掉……要是里面的人没被吓跑,你直接报警。”
孔贞贞捏着那报警器,泪眼婆娑。
“听到没有!”
孔贞贞猛点头。
方萤又摸了摸书包,从里面的夹层里摸出一把美工刀,揣进裤子口袋,把书包往自行车筐子里一扔,推开了体育场锈蚀的大门。
三月,田径场上的草刚刚冒出来,几处地方的草种让人彻底踩踏坏了,只露出一片一片光秃秃的泥地。
蒋西池双手被别在背后,手脚都让人摁住了,脸紧贴在泥里。
不知道方才兜头泼下来的是什么,他眼睛被糊得睁不开,一股恶臭直往鼻子里冲,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踩在他后脑勺上的那只脚往下一压,“你硬气是吧?蒋西池,我劝你别不识好歹,老老实实服个软认个错……”
“跟你这种渣滓认错?”从一脸脏污里露出的一只眼睛,目光清绝,桀骜不屑,和上回一模一样。
魏明骂了一句,一脚踩在他脸上。
“小魏,甭跟他废话!我们晚上还有安排,要动手就赶紧吧,收拾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一旁压着蒋西池手脚的,两个从赵善那儿借来的社会青年,不耐烦继续磨叽。
魏明瞧了蒋西池一眼,有点不甘心——暴力对蒋西池这种人没用,他决计不会因为被多揍两拳而轻易服软。
“刘哥,你们整治那些硬骨头有没有什么办法?”
那两人哈哈大笑,“那办法多了去了。这小子瞧着长得还不错,唇红齿白的,那就更好办了……有些人,有些个什么特殊癖好,把他送过去,不出一晚上就老实了……”
“这……”魏明犹豫,“……是不是有点儿太狠了。”
一人鼻子里哼了出一声,“不狠点儿,怎么跟着善哥混?善哥也说了,今儿就是给你练手,以后敢不敢给你委派重要任务,就看你今天能做到什么程度。”
魏明一抹脸,瞅了蒋西池一眼。
他想到他那傲气十足的眼神,立时把心一横,“刘哥,我听你的。”
“那别磨叽了,赶紧把人带走……”
“魏明。”门口处陡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魏明反射性转头去看,却见方萤一手插|着口袋,缓缓地朝这儿走过来。
那两人骂了一句,“什么情况?这谁?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没把条子带来吧……”
魏明收了脚,远比同龄人魁梧的身躯晃了晃,立稳,与方萤对视。
方萤到了跟前,目光往蒋西池身上扫了一眼,又立刻收回,她手指甲快把手掌心掐出血,生生按捺着怒气,“……魏明,我以前帮过你。”
那时候魏明是个矮墩墩的胖子,说话尖声细气,没少被人嘲笑,有一回被班上几个顽劣的男生堵住,非要脱了他裤子,验一验他是不是个男的。
为了这个开学第一天为自己拿了一份早饭的同桌,方萤抓脸扯头发扔椅子,什么招数都使上了,最后自己挂了彩,也成功把他解救了出来。
所以小学最后那两年,虽然分歧不少,但魏明真心实意地跟她玩在一起,有时候还会开玩笑喊她一声“方姐。”
“阿萤,一码归一码。你要是自己有什么事让我帮忙,我肯定乐意。但是蒋西池,不行——谁让他自己犯贱!”
半年多时间,他已经跟赵善混得一身匪气,说话口气也跟混子一模一样,以前那个被人欺凌的人,摇身一变,就变成了欺凌人的人。
方萤拼起命来可以真不要命,但她从来不会主动去欺负任何人。
她的处世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睚眦必究。
方萤深吸一口气,“……我已经报警了。”
魏明与那两人飞快对视一眼。
“警察很快就到。”
被魏明喊做“刘哥”的男人脸上挂着极其腻心的笑,“小姑娘,你说报警就报警了?我告诉你,拿这招唬人,没用。”
“信不信随你,顶多五分钟……”
魏明犹豫地看“刘哥”一眼,“刘哥,要不,咱们还是撤……”
“撤个几把!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刘哥”松开对蒋西池的钳制,探身就朝方萤擭去。忽觉一道寒光一闪,直朝着眼睛这儿刺了过来。他迅速往后一退,却见眼前这瞧着伶仃瘦弱的小姑娘,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攥上了一把锋利的美工刀,刀尖离眉心已不到两寸。
他为自己的大意吓出一身冷汗,“哟,还是个狠角色!”
魏明是了解方萤的,她虽然年纪不大,虽然是女生,但打起架来有一股男生都没有的狠劲儿,她只要还喘着气,就会抓住一切机会反击,不管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他们三个人,蒋西池和方萤两个人,还真不一定能占得到便宜。
方萤捏着美工刀的手极稳,纹丝不动,眼神狠厉冰冷,像是领地被侵占的困兽,亮着獠牙,只要对方敢往前一步,她就敢豁出一切,跟人拼命。
正这时,忽听外面一阵“乌拉乌拉”刺耳的警报声。
“操!”
“刘哥”骂了一声,赶紧指挥魏明和另一人撤退。
那警报声响了快半分多钟才停下来,三个人也溜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