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就在杨西想的时候,一直门头抽着烟锅的陈志军敲干净烟锅里面的烟灰,对着哭得声嘶力竭的杨西道:“行了,哭咧咧的有什么用,你说她们抢你粮食了,她们自己不承认,也不能你们说啥就是啥,杨西我问你,你有啥证据不?”
杨西皱着脸,往后看了一眼家里面的五个被吓到了的孩子一眼,想了想道:“老海和小二都看见了,他们刚才也说了。”
“孩子蛋蛋的话顶个屁用!”陈老太太丝毫不惧,三角眼一翻,非常的不屑。
“本来就是你偷的!”小丫的胆子比杨西想象中的还要大一些,她并不怕陈老太太,甚至还冲她吼了一声,“我都看见了,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
“还有狗剩娘,她也偷了!”老海在边上也补充了一句,“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好你们两个死孩子,看我今天不收拾你们两个王八犊子!”陈老太太撸着袖子叉腰就想往屋里面的几个孩子身上扑,怎么看都十分熟练的模样,但是众所周知,陈老太太对家里面的小孙孙稀罕的不得了,根本就不会动手打人。
杨西的脑海里面又翻滚出来几幕陈老太太打几个孩子的场景,她脸色挂了冷,拽了从身边经过的陈老太太一把,对上她的眼睛道:“那就搜家,我家的粮食袋子上面有记号,我认得。”
“啥,啥搜家!”陈老太太的嚣张气焰在听到杨西说除搜家和记号的时候就已经消了不少,她眼珠子一转,手指头戳着杨西的脑袋道:“好你个贱皮子,你以为这样就能占我便宜,我告诉你……”
杨西不耐再和这个老泼妇咧咧什么,他推开她,走到陈志军面前道:“支书,我家的粮食袋子上面有记号,我认得,那些粮食要是一点点我也就算了,但那是六斤白面,并上二十多斤的玉米面、红薯面还有即将三十斤的杂合面,我记得去年村里面可是用四斤红薯抵一斤粮的,而且还只是抵的麦子,一斤麦子也就出六两的粉,六斤可是要十斤的麦子,那可是四十斤的红薯,还有各二十多斤的玉米面和红薯面,这就八十斤了,还有一些杂合面,支书,这可是上百斤的粮食啊,这数目太大了,我怎么敢有胆子诬陷,而且这些粮是我和孩子下半年的口粮,就算我不吃,我也不能饿着孩子,他们现在只有我了,我不能丢下这几个孩子不管,不然他们就只能饿死了!”
杨西这段话说的情真意切而且有理有据,更何况她那一番清清楚楚的掰扯,再加上陈老太太和狗剩娘在村里面很不好的感官,更是让在场的人相信杨西。
那么多的粮食,可不就是救命粮,这要是换了他们任何一家,你偷了我的粮,我就和你拼命,谁和你讲道理!
同时也没有人怀疑杨西怎么忽然间变了一样,生死之间是大事,在他们看来,这杨西还是软了些。
包括陈志军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看着眼前总算比之前要厉害了一点的杨西,他又点点头,觉得她总算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情。
不过陈志军本就严肃话少,又怕说多了杨西又不顶用了或者待会儿又害怕反悔,他赶紧道:“青柏,喊人。”
陈青柏一项佩服陈青河和沈明锐,因为虽然身为陈家队的队长,但是他却非常讨厌经常给她惹麻烦的陈老憨一家和陈建设一家,因此这声应答又响又亮。
陈老太太还在想着等会儿怎么收拾杨西呢,只是没想到怎么一转眼,就要搜家了呢。
这要是搜家了,那不就被发现了。
大清早的,陈老太太陡然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看向边上的狗剩娘,她也一样,虽然身上裹着厚厚的泥水,但是陈老太太还是注意到了她发抖的身体。
第7章 撒泼
陈老太太眼珠子一转,一屁股坐在了泥水里面,拍着大腿就开始哭喊:“救命啊,干部欺负社员了啊,还有没有天理了啊,还有没有王法了……还让不让人活了,我家青河在外面打仗,死了都没找到,你们还欺负我一个老婆子啊,要老命啦……”
旁边的狗剩娘见状,当即有样学样,先在头上扯了两把,把原本就乱的头发扯的和鸡窝没两样,然后开始嚎丧:“冤枉啊,干部冤枉社员啦,干部欺负社员拉,我们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张嘴就给我们扣上偷东西的大帽子,还说我偷粮,可要老命了,就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
陈志军被吵得脑袋疼,他平生最讨厌的就说这些老娘们,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就像是谁会撒泼谁能赢一样。
有这能耐,怎么不去日本鬼子面前撒泼呢!
眉心越皱越紧,陈志军忍不住吼了一声,“给老子闭嘴!”
陈老太太和狗剩娘同时一滞。
两人对视一眼,又开始嚎啕。
她们才不怕呢,反正也没证据,只要她们闹得凶,最后肯定不了了之。
杨西显然也没想到这一茬,她一时间都忘记抽泣装可怜了,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唱大戏的两个人。
这两人莫不是傻的吧,一上来就说陈志军欺负她们,没看见陈志军的脸都快要烧着了吗?
果然,下一秒陈志军开口了,“说了给老子闭嘴,谁再逼逼,老子让人堵了她嘴。”
烟枪指着陈老太太又点了点狗剩娘,又指着她们身后的两家人道:“你,你们,好啊,好!”
这边的动静,早就传回到村里面了。
这年代没什么娱乐,瞧见有热闹可以凑,一个个都端着饭碗跑了过来,也不拘什么地方,直接蹲在地上吃顺便看大戏的人都有。
陈老憨也过来了。
他背着手,慢悠悠的走过来。
难得有热闹可看,他非得炫耀炫耀身上的这身衣裳,这可是新的呢,新衣裳!
陈老憨幻想着村子里面的其他人中看到的羡慕呀,他美滋滋地走过来,当先就被躺在地上撒泼的陈老太太溅了一身泥。
陈老憨脸一黑,顿时指着陈老太太道:“你干什么!”
陈老太太一看陈老憨过来了,就更加的卖力了:
“清河啊,儿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呐,你老子娘被欺负了啊啊,你说说你当初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当兵啊,你现在走了,那不是往娘的身上扎刀子吗,我的儿啊,你回来看看娘啊……你当的什么烈士啊,人家都骑到你娘的头顶上了……”
边上站着的人都麻木了,这几年,只要是这陈老太太不顺心了,他们就能看见这么一套,以前他们还愿意捧个场,现在完全听的想吐。
毕竟陈青河的名声再怎么好听,也抵不过天天有人这么不要脸的撒泼。
杨西冷眼看着陈老太太几年如一日的表演,嗓门太大,表情太假,偷偷睁眼睛的时候还正好被发现了,她不仅不知悔改,而且她还狠狠地等着杨西,像是想要从她身上咬下来肉的恶狼一样。
杨西对着她扯了扯唇角,翻了个白眼。
自从陈青河成了烈士以后,陈老憨一家确实伤心了一阵,不过在得到了陈青河的抚恤金,又发现就连公社都因为陈青河的名声对他们另眼相看,一般的事情都不计较后,她们就开始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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