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1 / 2)

顾舒窈也十分不解,皱着眉往台下望去,礼堂的布局是阶梯状的,自上而下均站满了人,人山人海,可她还是看见了礼堂后门口站着的那个人。她认得他,尽管他背着光站着,只有光影描绘出他的身形,可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然而下一秒,她却看到素来镇定的他突然拿出枪从台阶上赶下来,朝她喊了一声,“有枪!小心!”

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几乎是同时,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她虽然避开了要害,可子弹还是击中了她的手臂!孔熙此时正站在后台,看到这一幕她吓得浑身打了下颤。顾舒窈本能地捂住伤口,剧烈的痛感从她臂上传来!除了痛之外,她其实并不怎么害怕,她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她刚才站上台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然而持枪射击的人并不是警察,也不是殷鹤成的人,而是一个混在学生里的男人,他手里还举着一把手枪。如果不细看,不会发现他和学生有什么区别。那人原本还想开第二枪,盛军士兵却已经赶来,与那人交了几枪火后,直接一枪击中了他的肩膀,他手中的枪也随之掉落。其实在那个人在举枪的时候,殷鹤成便已经发现了他,更是第一反应拿出了枪。然而即便他有枪枪十环的本事,即使台上站着的人是她,他也不能往学生堆里开枪!他的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

听到枪声,有女学生尖叫起来,慌乱中有人往外跑去。同时,几位教授和话剧团的学生,以及顾舒窈班上的同学见顾舒窈中枪,都冲到台上去,他们不知道顾舒窈伤得怎么样。吴楚雄他们几个早已被警察厅的人放开,他也跟着往台上跑。

那个警察队长看到刚才那一幕也吓到了,他们是受副司令指派过来的。他打听过了,副司令那边据说也是听得日本人的差遣。这位队长自然知道这学生中肯定藏了日本人的眼线,不然也不会有人及时向他们通风报信,却没有想到那个人居然还会开枪。

舞台上围满了学生,顾舒窈虽然只伤了手臂,可她本来身体就不太好,因为流了不少的血,她已有些意识模糊,有吴楚雄在一旁扶着才勉强站立。他们都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即使有孔教授他们在,也不免有些慌乱。

眼见着顾舒窈臂上依然在淌血,还是孔熙想了个主意,她以前在树上看过紧急处理枪伤的方法,她让女同学们都将自己携带的手帕拿出来,系在一起先给顾舒窈包扎。不过包扎的同时,孔熙也忍住往台下看了一眼,警察已经撤离了,可盛军的人都还没有走,而殷鹤成正疾步往这边走来。吴楚雄也是认识的殷鹤成的,可他不明白殷鹤成此行前来究竟为何?似乎还在帮着他们解除警察厅的包围。

替顾舒窈简单包扎好好之后,吴楚雄便扶着顾舒窈往台下走,准备送她去医院。几位教授已经先到礼堂外面去开车了,以便过会好载着他们去医院。

顾舒窈虽然她嘴上说这没事,可双腿有些发软,才走了几步路就已经有些不稳了。吴楚雄虽然性格急躁,可在女同学面前仍是很有绅士风度的。他犹豫了好一会了,还是将顾舒窈打横抱了起来。都到这关头了,还顾忌什么!吴楚雄虽然力气不小,可他以前却没有这样抱过人,和扛东西自然是截然不同的,而且他还得顾及顾舒窈的伤口,因此他十分吃力。

哪知吴楚雄刚走到舞台一侧楼梯的拐角处,便看见殷鹤成带着人迎面赶了过来。殷鹤成紧紧皱着眉去打量吴楚雄怀中的顾舒窈,哪知顾舒窈偏过头去,并不愿意看他。殷鹤成也没管她,又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伤,直接命令吴楚雄道:“把人给我!”

“你要干什么?”吴楚雄往上面的台阶退去,他以为殷鹤成是来找顾舒窈兴师问罪的,连她受伤也不放过。吴楚雄原本走在前面,说话的这会儿,舞台上的人也都走了下来,都站在楼梯上与盛军的人僵持站着。

“她需要立即将子弹取出来!”殷鹤成这句话说得简短有力,还蕴了些怒气在里头。不知是因为殷鹤成的答复,还是因为他夹带的怒气,吴楚雄稍稍一愣。

然而就在吴楚雄出神的间隙,他怀里的人却已经被对方抱走了。吴楚雄和几个话剧团的男人原想过去将人抢回来,却被几个盛军士兵难住。

黄维忠懒得和他们纠缠,直接道:“顾小姐以前是少帅的未婚妻,你们放心,少帅是不会对她怎样的。”

听到黄维忠这句话,不仅是吴楚雄,他身后的学生除了孔熙之外,一个个都面面相觑,只看着殷鹤成横抱着顾舒窈离开。

第86章 重回官邸

顾舒窈的手臂处不断传来剧烈的灼烧感,钻心地痛,痛得人快晕过去。可那个人身上熟悉的烟草味却让她清醒不少,她用另一只手去推他,“你要带我去哪?放我下来。”

她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声音也很轻。他皱了下眉,低过头仔细听她说话。等他听清了,却没有答复她,只说,“别乱动。”虽然只有三个字,他的语气却很温和。

“你不要抓他们。”

“我不是过来抓人的,放心。”她伤成这样,对他的防备和怀疑却一丝也没有减轻。

刚才那个射伤顾小姐的那个人还没有死,黄维忠便让卫队旅的士兵先将他押解回军事监狱。殷鹤成走在最前面,他的步子迈得稳而快。

孔熙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出神,她想,或许是她有些事情她做不到,所以有些东西她也注定得不到。

黄维忠带着人紧紧跟在殷鹤成后面,礼堂外面早已备好汽车,而麓林官邸那边也已经有大夫候在那了。

殷鹤成将顾舒窈放上车后座上。黄维忠在一旁替殷鹤成扶着车门,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才发现已经十一点钟了。黄维忠自然知道今天乾都是去不成了,因为他上一次见少帅这么担心,还是殷司令突然中风的那一会。

到了车上,他与她并排坐在汽车后座上,她捂着手臂坐在靠边处,痛的不行,却仍与他拉开一段距离。他也不管她的排斥,靠过来,皱着眉头给她检查伤口,才发现比他想象的好,骨头并没有碎。

他碰她伤口的动作很轻,除了原本的疼痛外,没有让她有新的不适。可她还是不想去看他,目光扫向窗外,她认出这是去官邸的路,对他道:“如果你不想抓我的话,送我回药房就好,我自己有大夫。”

车厢里很安静,可他一直没有回答她。她索性回过头,才发现他在盯着她看,他的眉头微微蹙着,没有同意她回去的意思。

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她也渐渐摸透了他的脾气,他决定了的事情,不是谁三言两语可以改变的。她痛得厉害,也难得跟他浪费口水,索性闭上眼不去看他。

只是没过一会儿,她突然听到他说:“《十项条款》我之前没有签,之后也不会签。”果然,如他所料,他话音刚落她就将眼睛睁开了,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没有再与他置气。

他其实知道她在乎什么,想听什么。只是他原本不喜欢和女人说这些,可她今天在礼堂里说的那番话以及她身上的这道伤,让他有那么一瞬,没把她当女人看。

官邸那边几位医生已经等候多时了,他抱着她上了二楼,直接回的他的卧室。洋楼里额佣人虽然都听到了些风声,可看着少帅这样抱着顾小姐回来,还将她抱到主卧去了,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他们早就解除了婚约,前段时间更是闹得很难看。

一路上,顾舒窈虽然强忍着痛、一直没吭声,但她额上的头发已经全被汗水浸湿了。殷鹤成将她放回床上,医生过来给她注射了一支吗啡,她手臂上的疼痛渐渐缓解,意识也模糊了。不一会儿,她只感觉到有医生围过来给她做手术,隐隐又有痛觉传过来。

卧室的门没关,黄维忠正好有事要汇报,从走廊走进来,才发现殷鹤成正站在床侧看着医生给顾小姐做手术,他眉头紧紧皱着,脸色十分难看。黄维忠又看了殷鹤成一眼,想了想,还是退出去了。

缝好伤口已经是中午,医生又给她注射了镇痛的药,她直接睡过去了。他坐在床侧低头看她,她紧紧闭着眼,脸色是惨白的,他没忍住用手碰了一下她的脸,随即又站起来了。

殷鹤成喊佣人进来照顾,他走出卧室将门带好。他刚关好门,黄维忠过来汇报,“少帅,那个人已经招了,要不要先给他动手术,留住他性命?”

“不必了,我现在就过去,正好想见见他。”

黄维忠听殷鹤成这么说,诧异地去看殷鹤成,殷鹤成沉着脸,话中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到了监狱,几个狱警将那个人带到殷鹤成面前,那人负了伤,刚才想必还遭了些折磨,都已经不太站得稳了。

殷鹤成一见着他却直接掏出了枪,对准了那个人的头。

那个人急了,用日语对殷鹤成说:“少帅,我是明北军的人,这种反日演讲不是一直都是禁止的么?我是看着警察署管不了,才出手的。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抓我,但恳请您要看在我们长官的面子上,放过我。”

黄维忠也劝他,“少帅三思。”

殷鹤成将枪从那人头顶移开,那人终于松了口气。可在下一瞬,连着就是几声枪响,从他胸口到头顶,自上而下连着开了五枪。那个日本人完全没有料到殷鹤成会这么做,倒在地上时,眼睛仍是大睁着的。黄维忠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两个狱警也下了一跳,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少帅发这么大脾气。

军事监狱就在北营行辕那边,殷鹤成从监狱出来,便直接去了北营行辕。

黄维忠原本不知道殷鹤成这个时候回北营行辕做什么,没想到下午刚过,果然有侍从官前来汇报:“少帅,石原大使来了,他说想要见您。”

黄维忠没想到日本那边会来的这么快,有些担忧,可殷鹤成似乎并不意外,这吩咐侍从官,“请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石原胜平便走了进来,他对殷鹤成依旧很客气,却也不绕弯子,直接用日语问他燕北大学礼堂的事,“听说燕北大学那边有一个女学生公开进行破坏中日关系的演讲,然后有人不小心开枪走了火,据说两个人都被少帅带走了,我想见一见他们。”

殷鹤成听石原胜平这么说,并没有理会,反而拿出打火机不紧不慢点了根烟,自顾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