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她娘吃惊道:“你家三闺女现在给人看次事儿能挣多少钱,你都不知道?”
丁母:“我又不想她的钱,我问她这个干啥?”
凤她娘:“她挣那么些钱,我还以为她都会跟你说呢。”
丁母就有些不大高兴:“我看你也不知道,就是瞎胡说。”
凤她娘:“我可不是瞎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闺女一次挣60算啥,上回给杨家集看事儿,杨家集的人一把给了她600,我还听说她去王马胡村看事儿儿,也是收了人家600,光这两回,她就挣了一千二,这还不算她平时卖符纸挣的,我听说,她一张符纸,最便宜的都要10块钱,你算算她这些日子挣了有多少钱?不算不知道,一算吓死个人。”
凤她娘只咋舌,1200块啊,他们家一辈子也挣不来这么多钱。
丁母都要惊呆了,她这三闺女,这么能挣钱?
凤她娘跟丁母嘀咕了一阵子,然后走了,丁母就坐不住了,想着这三闺女挣这么多钱,咋一点儿都不舍得给她花?肯定是她那个婆婆不叫她给,老婆子也是个黑心肠的,就算是我闺女嫁到你家了,那也是我闺女,我把她养这么大,我花她一点钱不是应该的?
丁母就想着,今儿丁德才媳妇给丁颜的60块钱,应该还在丁颜身上,正好叫她把钱给她。
往前儿子要娶媳妇,可得不少钱花,二闺女一肚子心眼,指望不上,大闺女离了婚,一时半会的,又不能再嫁,眼下她正愁着,哪成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三闺女这棵摇钱树不就来了?
丁母问完那60块钱就眨巴着眼看着丁颜,心里的企图明明白白的都写在了脸上。
丁颜毫不犹豫的把那60块钱就全拿出来给了丁母:“是给了我60块钱,我也正想把钱给娘呢,没想到娘自己问起来了……这点钱你拿着,小杰要结婚了,家里用钱的地儿多,往后我再挣了钱,我再给娘。”
丁母没想到丁颜这么爽快的就把这60块钱给她了,都愣了,丁颜提醒她:“娘,你拿着呀。”
丁母赶紧把那60块钱接了过去,厚厚的一卷钱,登时喜得她见牙不见眼的:“还是你孝顺,娘没白疼你,不象你二姐,半点指望不上,你大姐现在也是个吃白饭的,娘跟小杰,以后就指望你了。”
丁颜:“你可是我亲娘,我挣的钱,给你花不是应当的?行了娘,天儿不早了,我跟瑞子该回去了,你也早点歇着吧,得了空我再来看你。”
说完就往外走,丁母也没送她出来,只在后面叮嘱了她一声“路上骑慢点”,然后便回自己屋里数钱去了。
倒是丁芳,把丁颜和陈瑞送了出来,出了院门,见丁母没有跟着,把丁颜拉到了一边:“颜颜,我刚才无意听了两句,娘是不是问你要钱?”
丁颜:“是,今儿个三婶子给了我60块钱,娘说家里没钱了,我就把那60块钱给她了。”
丁芳嘴张了嘴,似乎是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说出来,只是叮嘱了丁颜一句:“就算是给娘钱,你也要跟小宝他爹商量一下,不能背着他,记住了?”
“记住了。”
“赶紧回吧,路上慢点。”
丁颜朝着陈瑞走过去,走了两步又回来,轻轻拍了拍丁芳:“大姐,真遇到为难事了,你跟我说,别都憋到心里。”
丁芳心里一热,轻声道:“知道,赶紧走吧。”
丁颜这才坐上车子跟陈瑞回家了。
两人回到家已经是10点多钟了,都累了,简单洗漱了一下就睡了。
丁颜跟陈瑞两人相拥着,睡了美美的一觉,可丁母和丁芳,却是几乎一夜没睡。
丁芳睡下后就开始做梦,梦到丁世杰结婚了,唯一的弟弟终于把媳妇娶进门了,老丁家的香火有望了,她原本还挺高兴的,可渐渐的,她高兴不起来了,弟媳妇刚进门没多久就嫌弃她,然后弟弟也嫌弃她,明里暗里的赶她走,给她甩脸子,后来她娘又给她说了一门亲,收了人家200块钱,就要把她打发到男方家,她不去,她娘就叫她弟打她,最后把她绑住强行送到了男方家。
男人是个老光棍,她被扔到床上后,那男人就呲着一口黄牙扑上来了。
她一下子被吓醒了,惊坐了起来,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能听到隔着一个墙板,她娘的呼噜声。
梦太真实了,丁芳一时有点回不过味来。
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这几年的一些事,尤其是今年的好些事,自己家的,娘家的,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突然就有点想哭一场,心里正难受着,然后就听到隔壁她娘嗷的叫了起来。
丁母拿着丁颜给的那卷钱,沾着唾沫一张一张的数了三遍,数来数去都是60,一分不少,她乐的不行,睡觉的时候,觉得把钱放哪儿都不放心,就压到了枕头下面,然后就上床睡觉了。
睡觉前还想着,等下回丁颜再挣到钱,她再问她要,那就不是60了,而是500,600,一个月不说多,给她两回三回,一年她就能攒上5,600块钱,别说在高家寨了,就是在全镇,全县,估计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她的。
就这么美美想着睡着了,正睡的香呢,不知怎么的,突然就醒了,睁开眼一看,床前竟然站着个头只剩下一半,浑身都是血淋淋的一个“人”,瞪着唯一的一只眼睛看着她,见她醒了,从剩下的半张嘴里阴恻恻的蹦出一个字:“钱!”
丁母吓得想喊,可她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她想拉上被子蒙住头,可被子明明就在她身边,她就是抓不住,她想跑,可腿跟软面条似的,一点儿劲儿都使不上。
那“人”一直阴恻恻着重复着那一个字:“钱”,见丁母不动,伸出一张血淋淋的手就要去掀丁母的枕头,眼看着那个烂了一半的头就要凑到自己跟前了,丁母使劲嗷了一声,然后一下子惊醒了,心却是呯呯的跳个不停。
外面也没有月光,屋子里黑咕隆咚的,她有点害怕,摸到火柴,然后点亮了油灯。
丁芳披着件衣裳过来了,见丁母额头上都是汗,脸色也不大好看,便关切地问道:“娘你咋了?”
丁母现在看到丁芳,心里就不爽快,没好气道:“我能咋,睡你的吧。”
丁芳只好回自己床上了。
丁母看看屋子里,啥也没有,她长松了一口气,然后突然想到枕头下的钱,赶紧掀开枕头,见钱还好好的在枕头下面,这才确信刚才自己就是做了个恶梦。
都怪老三,大半夜的,说啥砍死鬼,害得她做恶梦。
丁母下床给自己倒了半碗水,喝了,然后又上床睡了,结果刚睡着,突然又醒了,睁开眼一看,那个只剩下半个头的“人”又站在她床着,仍旧只重复着那一个字:“钱。”
丁母就是嗷的一声,然后又惊醒了。
一夜里,丁母没有睡上一个囫囵觉,只要一合眼,那个半个头的“人”或是“鬼”就站在她床前,问她要钱。
后半夜,她实在是撑不住了,把丁芳叫了过来,跟她一张床睡,结果一点儿用没有,那个“人”还是“鬼”还是一样问她要钱,问丁芳,她说她啥也没看见。
丁母几乎是一夜没合眼,天亮的时候,已经是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不过她也总算是琢磨出来了,事儿肯定是出在丁颜给她的那60块钱上。
这60块钱,她没福气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