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阿蔻望向前台青年,看他正垂着头专心致志的敲打字机,便不出声的站在旁边等。
李嘉木敲完一片文章后,向腕上戴着的手表看去,见这次比上次少用了一分钟,这才满意的揉酸痛的颈椎。
揉完一抬头就发现堂内站着个容貌靓丽的女孩子,女孩子正盯着他,脸瞬间红到脖子根,他刚刚疼的龇牙咧嘴的样子,一定被女孩看到了。
快速收回揉颈的手,因手收的太快,手肘撞到了打字机。
李嘉木强忍下撞到麻筋的酸爽感,摆出笑的最好看的一面,温言问:“这位女同志,请问你是投稿还是预约出版?”
鱼阿蔻走上前,“我来贵社找人,于蒙于记者。”
李嘉木忙起身,昂首挺胸的打开旁边的待客房门,伸手做出‘请’的动作,“那请你在这里稍等。”
“谢谢。”鱼阿蔻没想到这么容易。
“不客气不客气,”李嘉木笑出大白牙,从柜子里找出白瓷杯,拎起热水壶泡了杯茶,殷勤的送过来,“你请喝,我去通知于记者。”
“谢谢。”
李嘉木感觉到背后的视线,走的更加的昂首挺胸,一脚跨三阶木梯。
鱼阿蔻疑惑,这人走路时,胸脯怎么挺得比公鸡还高?
李嘉木准备敲门时才想起,自己都忘了让女孩填来访表了,要是被老大知道,肯定得被臭骂一顿,绝对不能让老大知道。
轻轻推开门,小声喊于蒙,“于记者,你出来下。”
于蒙放下手中的工作,出来问:“李同志,有什么事吗?”
“楼下有位小姑娘找你。”
于蒙苦了脸,“小姑娘?不会又是要上报批评别人的吧?你问清楚是什么事没?”
报社经常来些无聊人士,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来要求上报,点名批评别人。
李嘉木左右看了看,附耳说:“应该不是,那小姑娘不仅情绪平稳,且长得特好看。”
于蒙明白了,这货准是看花了眼,忘记让人填来访表了,斜觑他一眼,“要是要求上报的,中午你得请我去国营饭店吃饭,点肉菜。”
李嘉木咬牙点头,“行。”
于蒙这才下楼,到楼梯口时停下脚步,身子缩在楼梯后,伸长脖子去看来者何人,只看了一眼,脸上就绽放出惊喜,三步迈做一步的上前。
“阿蔻,怎么是你?”
鱼阿蔻起身微笑,“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你尽管说,包在我身上!”于蒙拍着胸脯应下,看到李嘉木竖起耳朵,一眼眼的偷看阿蔻,立马关上了门。
李嘉木:……
鱼阿蔻拿出个牛皮纸袋,“我想给报社投稿,这是头稿,你看下可不可以。”
她不聪明的脑袋瓜,实在想不出别的既能赚钱又安全的法子了。
虽说如今不能写小说,但她翻了近一年来的报纸,得出个结论,报纸上除开大事,剩下版块刊登的,不是学雷f同志做好事,就是各种生产标兵的事迹。
这些版本透出来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上面很是重视种花家人民的生活。
既然如此,她朝这个方向写,就算拿不到许多稿费,但至少不会被拒稿。
于蒙拿着牛皮袋为难,如果是别的忙,他自己就能搞定。
可投稿这种事牵扯众多,他是没办法给她开后门的,毕竟报纸是给众人看的,是李魁还是李鬼,是瞒不过大众眼睛的。
鱼阿蔻今年才多大,怎么可能写出好稿子?和她同龄的妹妹,写作文时还需要找他代笔。
“阿蔻,稿子这种事我只是负责初筛,最终决定上报的是主编,所以…”
鱼阿蔻点头,“我知道,我不是让你做违背道义的事,你先看看,觉得不行的话我再拿回去修改。”
于蒙见她明白,苦恼放下一半,另一半则是待会若拒稿的话,怎么说才能不伤她的自尊。
脑内绞尽脑汁的想着委婉的话,手下慢吞吞的拆开牛皮袋,拿出线订本的稿子。
看到稿字的第一眼,眼睛大亮,“好字!字迹隽秀清瑰,横折撇那间却大气不羁,果然字如其人。”
就像鱼阿蔻,表面看起来精致乖巧,内里却一锅一个青壮年。
想到这,于蒙神经绷紧,如果待会他拒绝了稿件,鱼阿蔻不会打他吧?
不敢抬头去看鱼阿蔻,把视线停留在字体上。
起先还是漫不经心,随着翻页,神色越来越认真。
屋内渐渐静了下来,只有翻动的纸张声,和某人时不时的吞口水声。
鱼阿蔻捧着白瓷杯,小口啜饮着茶水。
心底冒黑线,这二货绝对是看入迷了,要不然不会无意识的吞口水。
她决定投稿时,曾为题材苦恼了好几天。
她身边既没有值得宣传的好人好事,也没有什么生产标兵,整天面对的都是土地和村民。
直到某天看到鱼大有带着村里的男人们,冒着小雨给地里追肥。
当时脑内灵光一闪,她知道自己该写什么了。
这些披着蓑衣的农民们不就是生产标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