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2 / 2)

黄色的巨浪犹如一条水中恶兽,高高的扬起头颅耀武扬威,随之伏低身子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猛然从闸口处咆哮着倾泻而出,瞬间冲垮了坝旁的泥房,小树更是被连根拔起,顺着水流快速飘向远方。

鱼阿蔻等人也在恶兽裹挟着的范围内,但大家眼疾手快的抱住坝口大树的树杆,抹去脸上的雨水,双眼发红的望着决口处。

一位战士站了出来,“同志们,我们的身后是百姓。”

下一刻就见他跳入了江水中,而剩下的百来个战士们毫无犹豫的跟上,大家顶着巨浪用身体去堵决口,然而决口一溃千里,哪里是血肉之躯能堵住的?

可明知如此,大家照样臂挽臂的堵在决口处,他们不求能堵住决口,只盼能延缓洪水的攻势,让老百姓们有逃生的机会。

鱼阿蔻看着战士们被洪水冲击的倒退一步,又挺起胸膛闭着眼呐喊一声迎接洪水,吸了吸鼻子跳了下去,一入水就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她穿着防水棉衣都如此的冷,那穿着普通棉衣的战士们呢?

当下不再多想的来到队伍里,挤到中心处两人之间后,将力气注入到双腿与双臂上,双腿岔成外八牢牢的陷进泥沙里,双臂挽着身侧两人的胳膊,定定的站在那迎接洪水的冲击。

哪怕洪水冲的再猛,哪怕一个浪头打过来眼睛鼻子全进了沙子,呛的人窒息的没法呼吸,哪怕一张嘴呼吸,嘴里就灌满了雨水和黄泥浆水。

鱼阿蔻仍紧紧的挽着战友的胳膊,犹如一根定海神针,定着队友们不被水冲走。

这时h城上空拉响了空袭j报,通知百姓们紧急撤离。

上面也下了通知,百姓们已撤离了一小部分,请堵决口的众人再撑半个小时为百姓们多争取点时间,若实在撑不住就撤离。

然而并没有一个人离开。

鱼阿蔻闻言站的更牢,此刻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百姓们还没走完。

战士们亦是如此作想。

得到消息赶来防线的战士们更是想法相同,于是人墙的队伍越增越大。

于蒙随着增援大队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震撼人心的一幕。

——瓢泼大雨下,汹涌澎湃的黄色洪水猛兽背景前,站着一排排军绿色的人墙,人墙显得那么的壮观雄伟。

而战士们有的半仰着脸包着嘴以防泥沙灌进鼻腔;有的正面对天张大着嘴呼吸,他们虽表情各有不同,但他们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双眼紧闭,被冻的面色雪白嘴唇乌紫。

于蒙眼含热泪举起了相机。

增援大队到来后,成群结队的战士们迅速跳进了江水里替换众人。

鱼阿蔻等人被冻的早已没了知觉,全靠着股信念被支撑着,被战士们拉上高台后掐着嘴灌下了姜汤和滚烫着的汤药。

药入了腹许久后,人才渐渐恢复了神智。

鱼阿蔻眼尾扫到红意,动作僵直的转动着脑袋去看,几十米的豁口堤面上,竖起一面面红色旗帜,旗帜有两种,一种是宣传语旗,上面写着“战洪水斗恶浪”、“誓死护堤”等字样;另一种是队伍的旌旗,如“飞鹰队”、“硬骨头队”。

注入了英勇无畏之势的旗帜哪怕被雨水打湿,仍迎风猎猎告示着它们不屈的民族灵魂!

视线下移,入目一片狼藉,浑黄污浊的水淹没了良田冲跨了房屋,冒着雨水泡的水面上更是飘着木头麦秸秆等浮物。

而此时,排成队的战士们腰绑着浮木,前倾着身子艰难的拉着木舟的纤绳前行,吃水极深的木舟上坐着的是身披蓑衣、雨布的老人和孩子们,吓的大哭的孩子们被同样惶恐不安的老人们护在怀里,一下下的拍着背柔声哄着。

远处村庄的房顶上和大树上站满了等待被救援的人,人们看着自己曾经的家园如今变得满目疮痍,不禁放声悲嚎,嚎声令人双目泛红。

鱼阿蔻仰头让眼泪倒流回去,随即握紧小拳头冲向了堤坝,决口前仍站着绿色的人墙,但此时他们身后多了两队许多深扎木桩的战士。

之所以还用人墙去堵,是因为情况紧急没有堵填物,需要人墙来缓减水流冲击,以便身后的战士们能把木桩扎深砌泥沙袋,不然的话丢一个泥沙石袋下去会立马被冲走,堵决口时,需要把泥沙袋抛进河口,靠木桩挡住编织袋,再用土石封住逐渐堵填,因此大堤上人山人海,站满了扛着泥沙包的战士们。

随着抗洪抢险的冲锋号一次次吹响,群情激昂的战士们扛着编织袋一次次的冲锋。

鱼阿蔻看了眼一个小时换一次的人墙,转身冲进了抗洪救险突击队,左右肩各抗了两袋百斤泥沙袋后,脚尖将地面上的沙袋踢高,肩膀一低接住沙袋,双手扶着沙袋,跟着众人一起往水下跳。

一次…

十次…

一百次…

鱼阿蔻也不知道自己跳了多少次,只知道夜晚来临,暴雨停歇第一次洪峰结束时,大家共扛了重达200多吨的沙石袋,累的用铁锹装沙石的战士们双腕都抬不起来。

洪峰暂退,大家有了十分钟的吃饭时间。

鱼阿蔻吃完压缩饼干的粉末,捧着保温杯啜饮,待生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满足的眯起了眼。

这时后勤队开始发清凉油和干朝天椒,清凉油提神,朝天椒口嚼驱寒。

鱼阿蔻含着辣椒跟着冲锋号的号角声,再次抗起了石袋,脚踢着石袋往肩上送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怪腔怪调的猫叫声,下意识的回头,一眼就看到了托着相机的于蒙。

不由惊喜的上前,“你怎么来了?”

“我是记者,”于蒙举了举相机,神色无比的认真,“就该做些我该做的事情。”

鱼阿蔻微笑,“我知道了,回头聊,我得继续去抗石沙袋。”

于蒙点头,目送着她被六袋石沙袋压的看不到上半身的背影,举起相机摁下了快门,这张照片的名字他想好了,就叫长着腿的石沙袋。

鱼阿蔻转身便将于蒙抛在了脑后,扛着沙袋继续下水,没抗多久,暴雨再次瓢泼而至,这次的雨比白天下的还大,打的人眼睛半点都睁不开。

大家望着只堵填了一半的决堤口心急如焚,暴雨一来就说明洪潮不远了,当下所有人都拼命的往身上加沙袋,争分夺秒的朝水中跳去。

冲锋号角一次吹的比一次急促,一次比一次响亮。

泥巴路遇水滑泞不堪,鱼阿蔻刚扛着沙袋走了两步,便被滑的一哧溜摔了出去,身子重重的冲进了淤泥里,溅起泥巴浪花出来,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抹掉脸上沾着的泥块,再次抗起沙包飞奔。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