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屋时,秦莞已经收拾好了床铺。
成亲前“梁大将军”便已许下承诺,他与秦莞只做名义上的夫妻,同屋不同床。不过,这事不能让旁人知道,即使是最亲近的丫鬟都不行。
是以秦莞没让清风等人进屋伺候,自己亲自收拾的。
屋内一床一榻,中间竖着一扇六折画屏,木架两端不像寻常人家那样挂着卷轴画像,而是一弓一剑。
秦莞暗笑,不愧是官家亲封的大将军,竟然在自家卧房里挂兵器。
梁桢带着一身水气回到屋内,秦莞的目光直直地撞上他微敞的衣襟,没由来地有些慌。
这一刻,秦莞才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当初究竟答应了什么。从今天起,她就要和一位男子共处一室,朝夕相对,互称良人。不管他们之间如何清白,在旁人看来他们都是最亲密的夫妻。他看到了她卸去钗环的模样,她也看到了他衣衫半解的风姿。
秦莞偏开头,不敢再看。
梁桢是故意的,故意衣衫不整,故意让她看到自己坦露的蜜色胸膛——许是喝多了,今夜他就想欺负她。
他假装没有看到秦莞两颊的红晕,欺近她,笑问道:“娘子好生贤慧。”
秦莞的心怦怦直跳,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故作镇定地说:“将军累了一天,早些安置吧。”
说完便匆匆福了个礼,点着小碎步往榻边跑。
梁桢勾了勾唇,一把拉住她。他的手很大,轻轻一握便圈住了小娘子细瘦的臂膀。
强悍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秦莞吓了一跳,出口的声音隐隐发颤:“将军!咱们说好的!”
梁桢晃晃她的手,笑道:“这是怎么了,脸都白了?”
秦莞有点生气,甩了甩手臂,没甩开,凶巴巴地瞪他:“将军想言而无信吗?”
梁桢垂头看着她,无辜道:“我只是想说矮榻临窗,难免有夜风灌入,你身子娇弱,睡床。”
秦莞一怔,面色由白转红——她……误会他了。
“乖,三更了,快睡吧!”梁桢将她带到床边,然后干脆地放开手,径直躺到榻上——那口气,就像秦莞舍不得他似的。
秦莞气闷地踢掉鞋子,重重地躺下。
梁桢憋着笑,眼中一片柔软。
红烛燃在外间,卧房内陷入黑暗,今夜无月,好在满天的星子还算亮。
秦莞生了会儿闷气,又忍不住偷眼往那边看,然而视线被屏风挡得严严实实,对面的风光半点都透不过来。
梁桢亦是如此。他歪着头,黑沉的凤眸盯在屏上的四季风物图上,觉得十分碍眼。
“你方才真以为我会做些什么?”黑暗中,梁桢猝然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秦莞都没吭声,像是睡了。
梁桢知道,她没睡。
暗夜中,他的声音愈显低沉:“我说过,不会对你怎么样。看到架上那把剑了吗?开过刃的。那把弓也是你擅用的轻弓,箭就在架下,若我有半点不轨之心,你大可结果了我。”
这话说得郑重,没有半点玩笑的成分。
秦莞一口气梗在胸间,上不去下不来,半晌才闷闷地说了句:“我信你。”
梁桢还要说什么,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纱窗上映出一个黑突突的影子,是一只手,正鬼鬼祟祟地推开窗扇。
梁桢意识到什么,腾地起身冲到床边,硬实的身体横在秦莞身畔。
秦莞“啊”的一声惊叫,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梁桢捂住了嘴。
他摇摇头,视线看向窗外。
秦莞也歪头看了过去,就着点点星光,看到那面荷花纹样的格扇窗被人推开了一条巴掌大小的缝,似是有人贴在窗缝上,在偷听。
梁桢抚到她后颈的软肉,轻轻地捏了一下。
一股异样的痒意直冲脑迹,秦莞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小娘子的声音娇娇软软,似是含着无尽的春意。
梁桢轻笑:“乖。”磁性的声音像是鼓励,也像是诱哄。
秦莞的一颗心仿佛醉了似的,只呆呆地看着他。
这乖乖巧巧又不设防的模样,叫梁桢疼到心坎里。他暗暗地调整着略显粗重的呼吸,以免吓到她。
窗外那人似是满意了,踩着轻盈的步子走了。
秦莞满心疑惑,甚至没注意到梁桢愈加靠近,天真地问:“不会是贼吧,你不去追?”
梁桢抿着笑,凑到她耳边低低地说:“确实是贼,老夫人派来听墙角的贼。”
秦莞眨眨眼,兜了两圈才反应过来,顿时羞红了脸。
“你、你——哪有你们这样的!”秦莞气急,捏起拳头对着“梁大将军”厚实的胸膛胡乱打。
“祖——母亲想来是急着抱孙子。”梁桢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为了转移秦莞的注意力,他还调戏般捏了捏她的手。
“你还胡说!”秦莞气极,恨不得咬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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