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呢?
后来她读高中,又在江城遇见他出来混。还是那么不可一世,随便一吆喝就一堆兄弟跟着的样子。一次次的相遇,一次次的磨合,有一天他看着她的眼神忽然不太对了,好些天都不找她了。
再见到她是满身酒气,低声问她:“你是不是挺看不上我?”
徐鲁不喜欢男生抽烟喝酒的样子,想推开他,当即就被他压在墙上亲了下来,潮湿的唇,滑溜溜的舌头,烟味,酒味,还有他身上已经不属于少年的男性味道。
方瑜曾经紧张的问她:“算乱·伦吗?”
老家人都知道江措是七爷捡来的,大家心知肚明都不说。他和堂兄弟玩的都很好,比亲兄弟还亲。听说后来他有钱的亲生父母来找,他不跟,也不认。甚至很小的时候,乡下很多人都会开玩笑一样的问他:“江措,你亲爸亲妈没找你么?”
他是怎么回答的?一个拳头就过去了。
或许就是因为那样一个环境,他初中就不念书了,经常往外跑。玩世不恭,薄情。可他疼人是真的,不要脸的追她,不要脸的逗她笑,也一本正经的说过:“我认真的。”
现在想起来,这些事恍如隔日。
寒秋的风刮在身上,徐鲁不禁打了个颤。她在门口站了太久,要不是听见房里小孩的喊声,差点都忘了来干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大门。
东边的屋子,门朝外开着,放下了门帘。里面的说话声愈来愈清晰,二哥的声音最大,说话比以前收敛很多。
这会儿正开着玩笑道:“哥认识一个姑娘,模样没得挑。”
“二哥你太不够意思了啊,怎么也不给我说一个?江措这货压根就不喜欢你说的那种类型,我说真的。”
“他是弯的?”不知道谁说了这句。
屋里一堆男人:“我操?!”
二哥:“人家这女孩小家碧玉,又温柔又乖,在大学当老师,别说江措,哪个男人见了都喜欢。”
徐鲁一只手落在门帘上,停住。
“他那工作天天出生入死的,哪个姑娘愿意跟就怪了。他那性子也操,哪知道什么怜香惜玉,给我说算了。”
徐鲁垂眸,又抬眼,掀开门帘。
屋里一堆男人看了过来,目光都一愣。两个坐沙发上,两个靠在墙上,视线里没有看见那个人。
二哥还是那么热情:“妍妍?”
他们都是侄子辈,一个个一身孝服,头上绑着孝帽。还和以前一样,个个叼着烟,弄得房子乌烟瘴气。
几个不太熟的堂哥对她笑了一下,一个道:“那边忙完了没有?”
“没呢。”徐鲁说,“我来找天天。”
她刚说完,门背后突然蹦跶出一个小男孩,抱着她的腰,笑着叫:“妍妍姐,你没看见我吧。”
徐鲁揉了揉天天的头发,淡淡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天天拉着她说江措小叔还答应教我打牌,怎么咱走都不见他。徐鲁哦了声,原来他真在。
一个人要是不想见你,是不会让你看见他的。
大丧的那两天,徐鲁一直跟着婶婆们忙活,一会儿厨房,一会儿在房里叠元宝,家族里的年轻人都跟着老人去搭台子,院里院外的穿梭。
二爷爷下葬前三天,晚上都得叫一堆村庄里的人来屋里打麻将。最后一晚还没到时间,他们几个堂兄弟已经坐了一桌。
徐鲁从厨房出来,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背影像极了他,穿着孝服,白色大褂,褂子一角塞进皮带里,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兜里手机响起,徐鲁走去一旁接。
她侧着身子站在院落里,听着方瑜问她什么时候回江城。她心不在焉的说着,余光里那人并未抬眸看过这边一眼。
再回过头去看,他已经不见了。
徐鲁笑自己现在还这么容易心慌意乱,不像他,断的那么彻底,一点念头都不给她留。那些年还没好的时候,他把她堵在学校门口,自嘲着说:“你再这样看我试试?”后来在一起,他说妍妍你看,我也没那么浑。
再后来呢?分分合合,还是断了。
方瑜后来说:“他这种社会上混的什么没干过,玩过多少女人你知道吗,你怎么会喜欢这种男人?完全不是你的菜,更何况你俩那种关系。”
年少的时候她瞧不起他,可看见他那混账样子,玩什么都风生水起不可一世的样子,她就迫切的就想去靠近他那个圈子,或许是那种羞耻的优越感存在,出了校门,她清高自傲,偏偏被他染。
门口的台子这时已经搭好,彩灯饶了一圈亮起。
从夜晚亮到清晨,四五点家里已经忙开了。厨房的电灶声响彻在黎明里,门口的乐人吹吹打打,曲子时而悲伤时而欢快。男男女女都穿好孝服,在门口站成两排,跟着棺材车去往墓地,天还未亮。
徐鲁没找见那个身影,从墓地回来,也不敢打听,直到中午才听见七婆和几个婶婶说:“他队里忙,早上直接从墓地走了。”
原来早就走了,只有她还在原地。
徐鲁站在那儿,抬头看了一眼天,灰蒙蒙的。手机里恰好进来一条短信,来自方瑜:今天能回来吧,老地方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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