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街道直接被水淹了,江措直接拉了条绳子过去,让围困在路边的人抓着绳子去到对面。而他整个人一直都泡在水里,被水淋打着,脸色很不好。
直到半夜三四点,雨才差不多停了。
山城终于恢复了平静,街道上被水冲的一地垃圾,路两旁的树也被这场大雨砸的快秃了,一副萧条飘零的模样,像被扫荡过一样。
天微微有些亮起来的时候,江措他们才缓下来。
对讲机里,程勇喊:“收队。”
江措那时候刚检查完最后一个路况,走在宽阔的大马路上,路边的积水慢慢褪去,他拎着头盔,一边抽烟一边往前走。
身后消防车慢慢滑过来,长城打开窗子叫他:“上车,队长。”
江措咬着烟,扯下身上的消防服,连同头盔一起从窗户扔了进去,抬头含糊道:“你们回。”
“你去哪儿?”六子探出头。
江措眯起眼:“找抽是吧。”
六子倏地缩回脑袋,嘿嘿一笑。
江措:“赶紧走。”
消防车呼啸而去,留下江措一个人在后面。黑夜还没有完全褪去,远处夹杂着几处灯火,照着前边的路。
江措捏着烟抽了一口,拿在手里。
雨后草地的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芳香扑着鼻子,散发在这微亮的天色里,远处传来几声狗吠,衬的四周安静极了。
江措又吸了几口,将烟扔地上踩灭,走进一个小区。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还睡着,小区里却有一些闹腾。有一棵大树被大雨刮倒了,拦腰折断,直接压在一辆汽车上,车顶被砸的陷了进去。
那棵树至少四十年了,又粗又壮。几个男人共同使力想把那半截从车上扛下去,江措也过去帮了一把,完事儿拍了拍手,有人递给他一支烟。
他笑着接过,抬手以示谢意。
一个人男的看到江措身上穿的裤子,道:“你是消防员呀。”
江措:“嗯。”
“昨晚山城出了不少事故,没少忙吧?”
江措:“还行。”
“住这?”
江措:“找个人。”
他刚说完看见身边不远处一抹纤瘦的身影走了过去,带着一顶黑色帽子,头发从耳后别下来落在肩膀上,穿着灰色的毛衣外套,里面似乎还是一身睡衣。
男人还在问他:“这片我都熟,兄弟你……”
江措说了声不好意思,疾步跟了上去。
徐鲁走得快,她意外会在这看见江措。
这里的居民楼有些年代,除了几栋是筒子楼,其他都是五层高,一排排房间面朝外,栏杆围着,是以前的政府办公楼改修的。
徐鲁住在二楼的走廊尽头,对面还有一户,挡着光线,走廊有些黑,灯是声控的,徐鲁走的又轻又快,生怕江措跟过来。
她一进屋就将门上了锁,没敢开灯。
可是门口还是传来他的脚步声,一点一点的逼近,缓缓地,不轻不重,慢慢停在她的窗外。
徐鲁听见打火机响,看见窗外的火光。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鼻子一酸,急忙捂住了嘴,偏过头看着房间的一片黑暗里,他手上的那束光照了一点进来。
江措问:“这个点跑出去做什么?”
徐鲁不响。
江措低头吸了一口烟,静静的等着。房间外的温度很低,下过一场雨的缘故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在零下了。
他还穿着那件黑色背心,凉透了。
想起很多年前,他们也是这样。很多时候她去上课,他忙完就来接她,等在她们的教学楼下,偶尔也会去她教室门外等,也是靠在窗外,低头玩手机。
有一次大半夜她心血来潮,非要拉着他去影院看午夜鬼片,结果整场电影看下来两只手把眼睛捂得严严实实,不管他怎么哄都不看一眼。
后来看完出来上厕所都不敢去,等到厕所没人,他一个男的进了女厕陪她,遇见保洁阿姨,还以为他是变态要报警。
江措想到这,笑着吸了口烟。
他低低道:“昨晚永芳街的地下桥塌了,我就在几十米外站着,你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徐鲁静静的垂下眼,她刚就是从那边回来的。昨夜暴雨,她怎么都睡不踏实,这里的房子不隔音,半夜听见隔壁大姐说桥塌了,砸死了一个消防员,她吓得披上外套就往外跑。
去了才知道砸的是车,半个魂才回来。
江措继续说:“想喝点酒。”
徐鲁弯了弯嘴角,无声道:“傻子。”
“忽然觉得很累,特别想睡一觉。”江措淡淡道,“一觉醒来你在边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徐鲁眼眶募得湿润了。
“我是不是挺混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