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可以仗着公主在那里而继续做我们的大周,可太子呢?若将来公主护不住周国了,太子与大周该怎么办?齐帝是个明君,他肯把心爱的臣子送到我们大周来,肯罢黜后宫只对公主一人好,咱们趁着这最好的时刻,就归顺吧。
也许这样百年后还有一个周国,您成全了齐帝的夙愿,对公主也是一桩庆事。
您该是能想到公主要顾全两边,不好过吧。她不敢要您归顺,她若站出来了,她会考虑您会不会伤心,大周的子民会不会骂她背国弃民。老臣想,公主大抵享受着齐帝宠爱的每一日,内心都会觉得愧对于齐帝吧。一边是您,一边是丈夫。”
庄振羡哑然应承:“嗯。”
汤康赫竭力撑开布满皱纹的眼:“您说什么?”
“嗯。”
“您答应了?”
庄振羡点头,四十多岁的人竟在这一刻如个没长大的稚子,茫然无措地望着汤康赫:“百姓会骂朕吗?后世人会如何看待朕?”
“百姓不会骂您,这是老臣出的主意呀。”汤康赫艰难地冲他笑。
庄振羡动容地张了张唇:“老匹夫……”
汤康赫看着御案上堆积的奏疏,最后一眼看清那些奏疏,凌乱的,也是竭尽全力用心摆放的。
他笑:“皇上,奏疏不好看吧?”
“不好看,枯燥得很啊。”
两人相视苦笑。
汤康赫撑着最后一口气道:“少了压力,今后您就没这般累了,将国事交给宋相吧,他不会叛国,老臣看人还是清楚的,让他辅佐好太子。总归曾是齐帝的人,今后也了解齐帝的政令。皇上,皇上……”他唤了数声皇上。
“你这么唤朕做什么呢,是听不到了?”
“不是,臣是怕您以后听不到了。”
庄振羡凝望这老头,只能笑起。
……
卫封接见到周国使臣与周帝的信,只以为是一如往常对庄妍音的问候,但看完信后他许久都没有说话,好久才抬首唤宫人去请庄妍音。
他屏退了宫人,将那封归顺请愿书递给她。
庄妍音看完,眼眶酸胀,泪水忍不住滑出眼眶。
卫封起身来擦她眼泪:“莫哭,我就当不曾见过这东西。”他从她手上拿过,正要放到烛火上。
“你答应吧。”
卫封怔住,凝眸看她。
“我父皇也没有治国的才能,归顺于齐也能得你庇佑,也可全你统一的名声。”庄妍音歪着头笑起,泪光仍在眼中闪烁,但她却没有为母国说话,而是道:“藩属国也挺好的,哥哥是我心中顶天立地的男儿,我也渴望看见你统一天下,成为我梦中那个千古一帝。”
“那是你的母国,你不心疼母国,不怕后世人说你?”
“说我做什么呢,汤大人冒死谏言的啊。”
两人沉默了片刻,卫封俯身紧拥住庄妍音,呢喃:“小卫,我会一直对你好,对周国顾全。谢谢你。”
他如何不懂,他们都知道那不是汤康赫冒死谏言,而是他背负了这提议归顺的名声。她也完全可以让他将这封信烧掉,但却宁愿成全他的夙愿。
两人相互紧拥着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意。
…
庄振羡一个月后入了大齐来朝拜,也早知道从前各国里自己那荒淫好色的名声,原本不报希望能得大齐朝臣的敬重,却在步入明文殿时被群臣恭敬地称呼了一声“周王”。
除了徐沛申外,还有十一名年轻英俊的重臣,听闻都是皇帝的心腹,在唤了他一声周王后竟十分友善地唤了他一声伯父。
庄振羡:“?”
卫封也在他行完君臣之礼后恭敬地向他行了个婿辈之礼,并设宴款待他。
宴上只有他们与那十二名年轻朝臣,在庄妍音扑在他怀里喊父皇后,也向他解释了那十二名朝臣同宋梁寅一样都是她的大哥。
庄振羡这才恍然,也不禁看好这些年轻人,同他们畅饮闲谈。
钟斯感叹道:“竟不想伯父原来这般平易近人,咱们再敬您一杯!”
庄振羡也完全比预想中高兴,殿外陪守来的周国大臣原本还担心他在这里受群臣看轻,望着此情此景也颇感欣慰。
周国这一归顺,卫封在政令上也可以更放心着手去做。毕竟周国拥有海洋资源,也正在往乌瑞等海上国家发展贸易,要安排的事情还有许多。本质上是一国两制,他不干涉周国内政,但重大决策上周国都会与大齐同步。
…
卫封正在丙坤殿处理朝政,庄妍音做了自制的奶茶来看他,正听福轲在与他谈笑。
“想来这下那书院便多的是文人去参观了。”
“你们在说芜州的书院?”她步入殿中。
福轲忙向她行礼,笑道:“皇后娘娘,皇上正在给书院起名字呢。”
“这个呀,我也想到一个好名字!”庄妍音欢喜地放下奶茶,卫封也正为她让出一半龙椅。
福轲道:“皇后娘娘,皇上他……”
“你想起什么名字?”卫封打断福轲,只含笑凝望铺开笔墨的庄妍音。
她提笔写下“国知院”三个字,昂起脸笑问他:“怎么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