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 / 2)

九叔万福 九月流火 3598 字 7天前

侍奉的丫鬟低声说:“大爷和二爷见侯爷睡着了,就先行回去了。”

程老侯爷嘴边露出一丝苦笑,回去了,好一个回去了。

他动了动,费力想从被褥里爬起来。丫鬟连忙扶着程老侯爷坐好,程老侯爷喘着粗气,他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三层食盒,问:“这是什么?”

“这是大姑娘送来的。大姑娘的贴身丫鬟过来的时候,见侯爷还睡着,不敢吵醒侯爷,就放下食盒走了。丫鬟走前特意留话,说里面是大姑娘亲手熬的药膳,食盒下面有小火炉一直温着,侯爷醒来就能喝。”

丫鬟说着,从食盒最上层端出来一个青花瓷蛊。程老侯爷看到后心里的感觉更加复杂,他的儿子在他没死时就惦记他的遗产,而从来没注意过的孙女,反倒挂念着他的病情。知道他消化不好,特意做了药膳,还用小火炉一直温着,免得喝冷汤坏肚子。

程老侯爷叹气,他盯着瓷蛊上细腻的青花,不由有些出神。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问:“大姑娘今年多大了?”

“两位姑娘同岁,今年十四。”

“十四岁了,再过一年就该及笄了。”程老侯爷仰躺在靠枕上,叹道,“也该说夫家了。要是十四五订不下来,等年纪大了更不好说亲。二姑娘已经订婚,下半辈子有了着落,唯独大姑娘,被退婚一事给耽误了。如今高门对方挑剔,低嫁我们自家又看不上,不上不下的,委实犯难。”

程老侯爷说完自己也感慨,明明是个万事妥帖的姑娘,却因为被男方退婚,落得这么一个尴尬局面。程老侯爷想起太子的祝寿辞都是她绣的,越发唏嘘。

程老侯爷沉沉叹了口气,他又看了那盏精致的青花瓷蛊一眼,内心里渐渐有了偏向。

“来人,将暗格打开。”

程家众人听到消息,纷纷赶到复礼院。程瑜瑾过来的时候,程老夫人、庆福郡主等人已经在了。她给庆福行了礼,然后走到程老夫人身边,扶着程老夫人坐下:“祖母,大晚上的,怎么突然将人都叫过来?”

程老夫人脸色沉沉,说:“你祖父说要分家产。”

程瑜瑾眉梢微微一动。而这时候,一个老仆出来,对众人作揖,说:“老夫人,大爷,太太,侯爷里边请。”

第29章 填妆

听到说要分家产, 屋里所有人都安静了。程老夫人率先往里走,程瑜瑾跟在庆福郡主身后,她进屋时正好站到程元璟旁边, 程瑜瑾立刻停住, 后退一步,十分孝顺地说道:“九叔请。”

程瑜瑾如今恨不得把程元璟当祖宗一样供起来。程元璟扫了程瑜瑾一眼,先她一步进门。程瑜瑾紧随其后,进入程老侯爷的屋子时, 她眼睛下意识地落到红木壁橱上,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病房里很快就站满了人,程老侯爷躺在床上, 见人来齐了, 道:“我已经没几天好活,趁现在精神还好, 将家产分清楚吧。”

程元翰说:“爹你这是说什么话,你身体还硬朗着呢。”

这种话程老侯爷听着都觉得好笑,他的儿子们最盼着他死, 老大好歹有一说一, 然而老二这种时候,都还要扯皮装样子。程老侯爷无意计较,说道:“亲兄弟明算账, 趁我还在, 还能管住你们,趁早把家产说清楚。省得等我死了,你们为了一点点钱财大打出手, 让外人看笑话。”

程元贤和程元翰都讪讪,程老侯爷咳了咳, 继续说道:“我们家的爵位这是第二代,我死了,老大还能平级承一代,等到了宝儿这一辈,就看圣上的恩泽吧。我力尽于此,剩下的你们自己去闯。老大承爵后,祖田都归老大,老二家继续在侯府住着,但中馈归大房媳妇管。”

程元贤连忙点头道:“爹,这些我都省得。我和二弟以后会好好孝敬母亲的。”

这是共识,程老夫人还活着,兄弟二人当然不能分家,程元贤早就知道侯府爵位归他,公田归他,同样父母养老也归他。众人真正关心的,乃是财产分割。

果然程老侯爷歇了一会,继续说:“除了侯府产业,公中现银一分三份,老大,老二和九郎各拿一份。大件物什折合成银子,三人平分。”

程元翰一听急了:“分成三份?”

程元翰和阮氏原来的料想里,家产都是一分为二的。大房有侯府名下的公田,本来就拿了大头,分成两份还是三份对他们影响不大,可是对于二房,这区别可就大了。

程元璟几乎是立刻就说:“不必,分成两份吧。”

程瑜瑾心里骂这群蠢货,两份和三份能差多少?宜春侯府这点银子太子当然不放在眼里,但是如果太子拿了其中一份,相当于承认是侯府一份子,有了这一层关系,日后能回报多少给程家?但如果由大房和二房瓜分,那程元璟就理所应当地和宜春侯府没关系了。

可惜现在程家众人并不知道程元璟的身份,程瑜瑾光有一腔话,却没法说出来。她只能轻轻咳了一声,装作无意地说:“长者赐不敢辞,既然是祖父的意思,我们做小辈的自然该听从。”

程元璟低头扫向程瑜瑾,程瑜瑾立即低头。程元翰不悦地看了程瑜瑾一眼,心里念叨,明明是自家的女儿,却被大房养成了一个白眼狼,这种时候还说风凉话,真是不识好歹。

程老侯爷倒有些惊奇地看向程瑜瑾,程瑜瑾眼观鼻鼻观心,一股脑低头装孝女。庆福皱眉,压着声音呵了一句:“长辈说话,不得插嘴。”

程瑜瑾瓮声应道:“是。”

程元璟心说可真是会算账,他无意掺和程家的家产,就他们这千数百两,在程元璟眼里都不算钱。程元璟轻轻巧巧地将皮球踢了回去:“程瑜瑾说得对,长者赐不敢辞,将我的那一份并在一起,算作我给大侄女的填妆吧。”

程瑜瑾心里立刻就同意了,她挣扎道:“这怎么好……”

“无妨。”程元璟说着扫了程瑜瑾一眼,“长者赐不敢辞,这是我这个做叔叔的心意。”

程元璟拿程瑜瑾的话来堵她,程瑜瑾还能说什么。程元贤和庆福算盘拨得飞快,程元璟将他的那一份归给程瑜瑾,那就相当于三成之二进了大房的口袋,这可比平分划算多了。程元贤喜笑颜开:“大姑娘真是懂事,你们叔侄一个孝一个慈,真乃我们程家的福分。那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

阮氏想要反对,却被程元贤抢了白。阮氏脸色很不好看,然而当着众人的面,她又不好说话,不由在心里埋怨程瑜瑾多事。

程老侯爷见太子殿下竟然有这等闲情,实在惊了一跳。不过太子愿意照拂程家是好事,即使只是一个孙女,也好过全然割裂。程老侯爷见到程元璟的态度,接下来的话出口时,又临时改动了一些:“公中财产你们都有数,每家能分到多少,想必你们心里也明白。除了公中,我这些年也积攒下一些私产。”

程家几人和程老夫人耳朵都竖起来,侯府公账每日在众人眼目下流动,里面就那么多钱,他们多年来都数腻了。宜春侯府明面上的财产好算,但是两位老人家有多少私产,那就不好说了。而这些年程老侯爷出手豪爽,又是养两处家又是供进士,手底下的钱财简直深不可测。现在要分程老侯爷的个人财产,这才是众人最关心的地方。

程老侯爷缓了口气,说:“以后侯府是老大的,老二有子有女,没个稳妥的宅子也不成。我名下在崇教坊有一出三进的宅子,就留给老二一家。老大家的便不给你们留宅子了,我在宛平有两处田庄,一个四百余亩,一个二百亩,小的留给二房,大的留给宝儿日后读书用。”

崇教坊挨着国子监,这里的屋宅生活便利,难得的是环境好,向来是一屋难求。能在这里置一处三进的宅院已经殊为不易,二房有两个儿子,分到这样一处宅子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庆福也十分满意,她要新宅子没用,反倒是田庄屋舍地亩,这才是立身之本。庆福默默盘算,四百亩的田庄,每年赁出去种地,等到岁末,怎么都能有六七百两,这还不算田庄上贡的米粮鸡鸭等物呢。二房的宅子是死的,而田庄等收入却是活的,他们分到的东西可比二房的实用多了,庆福郡主马上就露出笑。

程老侯爷突然看向程瑜瑾,说:“大姑娘,你过来。”

程瑜瑾吓了一跳,缓步上前:“祖父。”

程老侯爷仔细打量她,良久后叹气:“你从小听话,只可惜到了议亲的年纪却被退婚。退婚后再说亲事不易,好在你得了圣上的赏赐,再多些钱财傍身,看在这一点上,或许能让未来婆家多看重你些许。我在正西坊有两处店铺,宣北坊一个琉璃铺,再加上大兴县的一个庄园,一起给了你。既然有大姑娘的,二姑娘也不会落下,给瑜墨一千两现银、一匣金银器皿当填妆。扬州的几个铺子,大房二房各拿一半,金陵另有十顷地,全留给九郎。我这些年积攒下的书画珠玉共四箱,老大、老二、九郎各拿一箱,剩下一箱,你们几个孩子平分。我余下另五千两银票,由老夫人安排吧。”

至此,程老侯爷名下的田地、生意、收藏、现银都有了着落。伺候了程老侯爷多年的老仆将地契、账本抱出来,一一交给各家。

程元贤拿起分给自己的一本,正打算赶紧翻开看看一年能有多少进项,却被庆福郡主悄悄拧了一下。程元贤抬头,就见庆福郡主冲他使眼色,让他赶快去看老侯爷的那四箱收藏,免得被二房抢先,把值钱东西都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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