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紧闭,沈意浓伸手试探轻拧推开,那扇门没有任何阻碍的对她开放,房间内的模样顿时映入眼中。
窗帘紧闭,光线暗沉,家具摆设陈旧,小小的厨房连着卧室,一张木床摆在不远处,上头的床单被套洗得褪色发黄,枕头中间干瘪。
床脚对面挂着一面四方半身镜,在幽暗的房内泛着亮光,人坐在床上时,恰好可以映出她的脸庞。
沈意浓打量了眼四周,看到天花板还有几个角落里隐藏的摄像机,细小红点闪烁,从她踏入这个房间开始,试镜已经开始。
她今天妆容很淡,白裙子勾勒出纤细瘦弱的身形,一头黑色长发披散,遮挡住几分脸庞,脸色是气血不足的白,弱不禁风,骨瘦伶仃。
沈意浓脱掉鞋子,慢吞吞爬上那张带着陌生气息的床,坐在那调整了几秒呼吸后,双手放在小腹上,缓缓躺了下去。
旧得发黄的白色枕头上扑散开一片黑发,正中间那张脸脆弱柔美,女人紧闭着眼,嘴唇微抿,画面无声静谧,莫名安详,又透着诡异。
片刻,她倏忽睁开眼,瞳孔放大,带着乍然醒来的慌张惊恐,紧接着,她压着恐惧坐起身,右手无所察觉地按住了裙摆,却在勉强镇定从床上坐起的那一瞬间,看到对面镜子里猝不及防清晰映出的脸庞。
眼中的恐惧蔓延到全身,表情失去控制,陡然失色,女人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流露出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神色。
显而易见的慌张惊恐、不知所措的慌张茫然、以及,谁也没有发现的,被藏在眼底深处的那簇细微闪动着的、令人颤抖的光芒。
“我是谁…?”
苍白的唇抖动,轻不可闻的喃喃,念出来整场试镜里唯一的台词。
她双目空洞地盯着镜头,另一间安静的房间,角落坐着的四五个人紧盯着屏幕,其中一个开口。
“眼睛,放大。”
镜头里的面容被推进,最后那双漆黑的眼定格在大屏幕上,似乎隔着镜头,直直凝视着他们。
在场的人有个不受控制打了下寒颤。
“这个画面有点吓人。”
“就她了。”要求放大镜头的那人说,目光仍旧定格在她的脸上,专注观摩,仿佛是遇到了什么有趣难得的事物,手抵着下巴轻压,不自觉颔首,轻声自言自语。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果然还是新人比较容易带给人惊喜。”
“她可不是新人了,演过不少角色。”旁边有人听见了,忍不住开口,林朝笑笑。
“没有被开发过得美,就是新人。”
“是是是,林导言之有理。”
沈意浓试镜回来时,程如歌正在院内浇花,傍晚余晖下,他身影被拢在一片暖黄色的光晕里,白衣长裤,干净清隽,温暖丛生。
听到门被推开的动静,他抬起了头,手里仍然提着水壶,眼角却荡开了笑。
“回来了?”
“嗯。”她还未完全从之前试镜的情绪中脱离,神色有点疲倦。
“我煮了陈皮花茶,现在喝正好。”他放下壶,拥着她往里走去,掌心温度从肩上传来,温暖驱散了寒凉。
沈意浓心情稍缓,脑中昏暗幽闭的房间渐渐被眼前的画面取代,程如歌在杯中注入茶水,白瓷杯装满深红色液体,伴随着清香,令人精神放松。
他把杯子递过来,捂在手心热得发烫,沈意浓感受着指腹热度,低头喝了口,淡淡的甜夹着酸,香气扑鼻,有陈皮的清新又不止这股香。
“里面放了什么?”她出声问,又垂头喝了一口。
“好好喝。”
“洛神花、山楂、话梅,还有一点冰糖。”程如歌笑着为她解惑,有些满足。
“你喜欢就好。”
她靠在他身上静静喝茶,杯里茶水快要见底,还不见身旁的人开口,她忍不住“咦”了声,侧头问。
“你怎么不问问我试镜得怎么样?”
“我相信你。”程如歌沉稳地说,她扑哧一笑。
“你好官方哦,程老师。”
“真的不想知道吗?”她眉眼弯弯,方才的低落沉郁已经一扫而空,程如歌摸了摸鼻子。
“还是想的。”
她在出发试镜前坚定拒绝了他送她的提议,独自一人前往,像是孤身出征的战士,瘦弱的背影藏不住坚毅斗志,却更让人提起心,莫名不忍。
每一次的机会,都是她死死抓住不想放手的孤注一掷。
听天命之前首先是为尽人事。
程如歌始终记得前一晚她在书房揣摩那个镜头到半夜的情形,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要反复琢磨推敲,选出一个最贴近剧本的感觉,一遍遍带入人物。
那几天她就像是换了个人,有时候倏忽对上她的眼神,程如歌都陡然一惊,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她,而是剧本里那个阴郁苍白的女人。
以至于,他连说话都不自觉放低音量,谨慎小心,顾及着她的情绪。
“我也不知道试镜结果怎么样…”沈意浓目光飘远,指腹不自觉摩挲着温热杯壁,回忆起先前情景。
“房间里没有人,只有几台摄像机,我按照剧本表演了一遍,便被通知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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