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有个老仵作皱眉道,“看尸体的模样,是典型的牛马踏死。”
老仵作说的,弥丽古丽听不懂。这一整个圈子里的人,怕除了宋拂,还真就没第二个人听得懂他的话。
萧秉瑞往弥丽古丽身边走,吕长真下意识也过去挡了一挡。
“牛马踏死?她好端端的,怎么就遇上这种事……”
“是他杀。”
宋拂突然出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萧秉瑞的话。
老仵作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怒道:“你个小娘子懂什么!我说了是牛马踏死,就是牛马踏死。尸色微黄,两手散,头发不慢,口鼻有血出,不是牛马踏死是什么?”
宋拂入仵作行的事,吕长真心底一直存着担忧。她才入仵作行不过半年有余,已经得罪了不少有资历的老仵作。这一位,显然也是被气到了。
“二娘。”吕长真轻咳。宋拂却没搭理,反而义正辞严道:“这位娘子身上的伤,分明是杀伤!”
老仵作差点摔了手里的家伙,萧秉瑞怒道:“这到底是牛马踏死,还是他杀?”
皇子一怒,旁人哪敢还有太多的话。甭管牛马踏死还是杀伤了,这会儿自然把这事放在了最紧要的地方,赶紧派人出去仔细查了。
这一查,还就真的给查出了问题。
萧秉瑞到关城不过两三日,便遇上了个年轻貌美的小寡妇,紧接着随口跟柳娘交代了一声,就去寡妇家留宿了。柳娘模样好,性子又是江南女儿家的娇俏,进出客栈的时候,被城里的地痞给瞧上了。
跟过了皇子,柳娘哪里看得上地痞流氓。拒绝过几回后,不知怎的就在出门的时候被那地痞带走了。
再发现时,人就已经死在了巷子里。那边上是户人家,见她死在自家后门,晦气得很,当即趁夜偷偷把人丢在了街上。这才有了后来的发现。以及宋拂过目不忘画下画像,寻找六皇子辨尸的事。
柳娘的死因刚查清,萧秉瑞就托人将尸体火化,找地方埋了起来。完事之后,那年轻寡妇家也不去了,反而缠上了弥丽古丽。成日里往她和妹妹萨丽帮忙的酿酒作坊跑。
作坊的主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胡人婆婆,一手酿酒的好手艺,做了几十年的买卖。往日里的生意,多是和关城里的几个胡人酒垆做,偶尔接上一些富绅大户的单子。这一回,却是遇上了个死缠烂打的萧秉瑞,硬生生地被买空了一地窖的酒。
酒没了,人却也不走了。
别人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萧秉瑞是天明便往作坊跑,入了夜还恋恋不舍,非要等到作坊熄了灯,这才肯回客栈。
关城不大,有痴男缠上弥丽古丽的消息,不过两三日,就传到了吕长真耳里。
“缠上弥丽古丽的人?”宋拂正巧在边上喝水,闻声侧目看向拿这事谈笑的一位老先生,“难不成是六皇子?”
“只听说是位年轻的郎君,倒是不知是何身份。”老先生捋着胡子道,“若真是那位六皇子,弥丽古丽倒不如答应了,跟人回去过好日子。”
他说着竟还点头,似乎觉得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宋拂却撇撇嘴:“那六皇子才死了一个宠妾,转头就看上了弥丽古丽。这样的男人可不长情。”
老先生咳嗽两声,知道说不过吕先生家的这位妹子,便只好转了个话题:“文行啊,城头那家孙小娘子,你可记得去看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觉得合适,就把亲事定下来吧……”
老先生话没说完,还不等吕长真答应一声,宋拂“啪”一下,搁下手里的碗。老先生吓了一跳,丢下叮嘱的话,匆忙就跑。
“阿兄若是不抓紧一些,弥丽古丽就要被人拐走了。”
吕长真不动。宋拂抬脚,踩在他的脚背上,气得咬牙:“阿兄真不喜欢弥丽古丽?行,阿兄不喜欢,我就给她找喜欢的人去,省得被那六皇子给祸害了。”
她说完,还真就跑出了家门。
吕长真半天不说话,一开口就是长长一声叹息。
宋拂倒还真的是说到做到。
翌日,吕长真就听书院的学生“偶然”提起,她带着弥丽古丽去见了媒婆。
那学生的娘亲,就是关城有名的媒婆。宋拂说一不二的性子,吕长真平日倒是不觉得怎样,如今却忍不住皱了眉头。
那六皇子分明还缠着弥丽古丽,宋拂突然就又去见了媒婆。若是叫有心人知道这事,对弥丽古丽的声誉显然有碍。
吕长真多少担心俩人冲撞了六皇子。书院下了课,他也不急着回家,匆忙就去了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