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玲珑骨 宁归 3161 字 13天前

乔青澜吗?

虞归晏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就想逃避,可面前少年饶有趣味的目光,以及想到自己确实需要了解这些年发生了什么,都让她避无可避。

更何况......要想真正放下顾玄镜,就算现在还可能无法完全忘怀,可至少她要慢慢学会平静地面对关于他的一切。

沉吟间,她缓缓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总归是该要面对的,逃避是懦夫的选择。她不想当懦夫,更不想一辈子都活在顾玄镜的阴影下。

“真不知道?”

虞归晏再次摇头,心绪渐静。

第5章 十年

重寻译朝虞归晏神秘地笑了笑:“那能讲的可就多了去了。”他凑近她,压低了声音道,“我告诉你的这些消息,绝对比你在外道听途说的真实多了,也有趣多了。”

虞归晏搁下木箸,不浅不淡地呷了一口茶:“为何?”

“说你傻你还真傻,不仅傻,还呆。当然是各种听说的啊,我是什么身份?会打听不到一些旁人难以打听的消息?”

他顿了片刻,又仰首饮下一杯酒,颇有几分戏楼说书人的架势:

“话说镇南王年少成名,多智近妖,与魏王一起被百姓并称为大秦智囊。若是仅论政事,他与魏王都该称得上是算无遗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镇南王这一生唯一犯过的最大的错估计就是栽在了女人手里罢。你说可不可笑?才纵天下的镇南王和魏王竟是都载在了女人手里。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连镇南王和魏王也不能例外。”

重寻译煞有其事地啧啧了两声,又朝虞归晏轻轻笑了笑:“改日我定要带你去那秦楼楚馆瞧瞧,以免来日你也学了那两位,因为不近女色,轻易就被女人勾走了魂。”

虞归晏本来在好好喝茶,乍一听到重寻译的话,猛然被呛到,侧过身剧烈地咳嗽。

重寻译赶紧为虞归晏拍拍背,挑眉调侃道:“不是吧?这么不经吓?难道乔兄长这么大,还真没去过那秦楼楚馆?我告诉你,那里边的姑娘可都极是善解人意,等乔兄你去过一次,保证从今往后都流连忘返。”

虞归晏:......

这话该怎么接?

好在重寻译并没有让虞归晏尴尬太久,就又自发地揭过了这个话题:“扯远了,话说回来,魏王尚且还好些,动了些手段,直接娶了那乔家大小姐,至少算是得偿所愿了。镇南王可就没魏王那么幸运了。”

“将近二十年前,那时的镇南王不过是弱冠之年,也还不是镇南王,而是镇南王世子。尽管镇南王世子年少成名,惊才绝艳,可也许正是因为年少,所以尚且存有几分少年心性,一心景慕乔氏的乔三姑娘。这个乔氏是京城乔氏的旁支,也就是现在魏王妃母族在淮安的旁支。若是其他靠祖辈蒙荫的王侯世子娶了乔氏旁支嫡女也便罢了,倒也不算辱没,可顾氏一族是何等尊贵身份?顾氏可是大秦立朝时的大功臣,王爵世袭罔替,享一字并肩王封爵景遇,如今更是历经数百年,势力盘桓错节,尊贵至极。这样的顾氏又如何瞧得起小小一个乔氏?老镇南王自是不许镇南王世子娶这样一个女子,重重地罚了镇南王世子之后,不许他再出门见乔三姑娘。说到这里,更可笑的就来了,这段景慕竟是郎有情妾无意,乔三姑娘心悦之人竟不是镇南王世子,而是另有其人,不过多久便与人私奔了。”

他略一偏头,瞟向虞归晏,那询问的神色里颇有几分俏皮天真:“你猜镇南王世子之后做了什么。”

虞归晏早已在重寻译说出“将近二十年前,镇南王弱冠”之时便怔住,后头更是恍惚,哪里还顾得上重寻译多余的话,只喃喃应和道:“做了什么。”

将近二十年之前镇南王弱冠......她自尽那一年,顾玄镜尚且不过二十有六,如今竟是已经过去了十余载吗?难怪闻祁那般大了,也难怪长说容颜不复。

她无意识地抬起手轻抚在自己脸侧,指尖下是细腻无瑕的触感,亦是少女应有的细腻滑润,绝不会是当年二九年华,十余载后也许快要老去的她。

她的目光里是见到顾玄镜时都不曾有的茫然无措。十余载啊,那些失去的时间里,她到底魂归何处?若孤魂仅是无意识地游荡在天地之间,又为何十余载之后还要让她清醒地回到这里呢?

重寻译听了虞归晏因沉浸在自我情绪中而略带敷衍的话,倒也不强求,毕竟他随心所欲惯了,于是他只是摇了摇酒盏中清秾的酒液,笑道:

“镇南王世子开始慢慢敛权,在老镇南王或是默许、或是不知的情况下,他已经完完全全地掌控了顾氏一族的实权。不久之后,他又从府外买了一个孤女回来养在身边,亲自教她读书识字。当时谁也没有把这样一个自幼失怙的幼女看在眼里,包括老镇南王。谁都觉得这样一个孤女无害,哪怕是得了镇南王世子的宠爱,最多他也不过是将这孤女认为义妹或养女,为她再谋个好夫婿,毕竟那孤女太小了,不过才是稚童的年纪,可是镇南王世子已经快弱冠了,又如何会等那孤女长大?我听说,当年有好些名门世家为了攀上镇南王府的姻亲,三五不时地寻各种借口去镇南王世子面前表达自家的求娶之心。”

重寻译没注意到在他提起那“孤女”时,身侧的虞归晏神色有一刹那的僵硬,旋即又很快地平静了,只低头转动着手边的茶盏,未曾插话。

因为他的暂停,室内有片刻安静到窒息的凝滞。但很快,他一口饮尽在手中温热了些的清酒,醇厚的酒香弥漫口中,越发来了兴致,

“可惜,所有人都错了。后来镇南王世子竟然真的等了五六载的光阴,最后自己娶了那孤女。是了,是娶,不是纳。老镇南王想过反对,可惜那时他手里已经没了多少实权,根本无法阻止镇南王世子。”

“不久之后,老镇南王禅让王位,镇南王世子袭了王爵,那孤女自然名正言顺地当了顾氏主母。秦朝四大家族之一的顾氏主母啊,当年的镇南王世子有多惊才绝艳,估计就有多少人恨不得那虞氏孤女去死,可往后几载,镇南王妃都牢牢占据了顾氏主母一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镇南王连侧妃侍妾都未曾纳。”

万千宠爱吗?

虞归晏嘲讽地牵起唇角,过往的一切自他人口中娓娓叙来,陌生得仿佛那些过往并不是她的,而是一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女子的一生。

可若说不宠爱,那八年间,顾玄镜对她的确好到了极致,否则她又如何会深陷进去。可也仅仅是宠爱罢了,他爱的从来不是她。

重寻译略略停顿了片刻,又开始道:“若仅是这般,其实这该算得上是一场美满的意外。可同样,所有人都未曾料到,几年后,乔三姑娘回来了。也是在她回来之后,有人发现镇南王妃虞氏眉目间竟与乔三姑娘有几分相似......”

“砰——”瓷器破碎的声音清晰地回响在室内,蓦然打乱了重寻译的话。

茶渍险些漫到虞归晏身上,可她却完全没有反应,只是略微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重寻译赶紧拿了锦帕擦拭了桌上了茶渍:“我说你还是注意着点,这衣衫可是我差人冒雨买来的,这套要是再湿了,可暂时找不到第二套了......”

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他才发现她似乎根本没听他的。他放了锦帕,凑到她面前晃了晃手:“乔兄?乔兄?乔兄?”

连唤了三声,发现面前之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挑了挑眉,猛地拍了她一下。

虞归晏下意识地就要反剪住重寻译的手,却被他迅速地躲过了。她惊讶,一个世家公子竟然能有这等反应,看来至少习了些武。

她现在这具身体虽然不会武,但她前世被顾玄镜买下来之前跟在孤山圣手身边,多多少少学了些武功招式。重寻译既然能躲开,那便证明他并不是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

但她还未出声,重寻译却先疑惑了起来:“乔兄,你这是跟谁学的招式啊?太狠了吧?我要是不避开快一点,都要被抓断手了。”

虞归晏轻咳两声:“之前跟家里一位师傅学了些,但只是空有其表罢了,我没有内力,抓不断你的手的。”

原身既然连自己男扮女装的事情都没有向他交代的话,那势必很多事情跟面前这位好友有所隐瞒,她谎称自己跟家中师傅学过一些皮毛武功应当不会露马脚。

重寻译心有余悸,他捏了捏自己险些被她剪住的手腕:“那也挺吓人。”

他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地道,“你下次可别这么吓我了,我也不是次次都能这么幸运地躲开的,毕竟我也跟你差不多,是跟家里一位师傅学的皮毛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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