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2 / 2)

代嫁 程十七 2389 字 7天前

老妇人连连摆手:“这说的什么话?出门在外,都有不方便的时候,又不是什么好衣裳,哪里能要你们的钱?”她拉起周幼宁的手就往里走,口中絮絮说道:“本来应该让你们洗个热水澡的,可惜下着雨,干柴不多,也不好生火。你们就将就一下……”

“大娘说的哪里话?能让我们避雨,还借给我们衣裳,已经很感激了。”周幼宁再次道谢,并换上了大娘递过来的衣裳。

这衣服不管是材质还是做工,都不能与她的衣物相比,甚至也不太合身,但是温暖干净。她刚一换上,就觉得暖和了不少。

“你这头发也不行。”大娘说着取了一块巾帕,帮她把湿乎乎的头发暂时包了起来,免得沾湿衣裳。

周幼宁连连道谢。今日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几次的她,在这位陌生的老妇人身上感受到了暖意。

“鞋子也得换吧?”大娘皱了眉,“这都湿透了,可怎么穿?脚都要泡发胀了吧?”

周幼宁扯了扯嘴角,她鞋子被荆棘划破,脚上大概也有伤口。她从善如流,换上了大娘递过来的干净布鞋。

待换好衣服走出房间,周幼宁在屋檐下看到同样换了衣裳的裴岩。

他往日金冠压顶,此时只简单用根簪子绾了发。他穿着布衣布裤,衣服看起来比她的还要不合身,手腕处更是短了一截。他脸上擦伤的痕迹,已经淡了一些。

周幼宁自认识他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局促狼狈。明知道不应该,还是笑了。

见她低头浅笑,裴岩不知怎么,微微一怔,心头忽的涌上了一些异样情绪,脑海里竟不合时宜地闪现一个念头:难怪说她是京城第一美人。

雨声哗哗,他猛地意识到这想法很不应该。她是美是丑,跟他又有什么相干?他轻咳了一声,问:“你身上没有受伤吧?”

“没有。”周幼宁觉得身上乏力,顺势在小椅子上坐了,望着雨幕出神,同时问道,“你呢?你有受伤没有?”

“我没事。”裴岩随口回答。雨景很美,但他并无心情欣赏。他们被雨隔在这里,回去不得。也不知皇帝与瑶瑶他们会有多担心。

皇帝倒也罢了,瑶瑶到底是年纪小些。

裴岩望着雨幕,沉吟道:“这雨下的大,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不如,我先借把伞,回去报个信儿,你先……”

他待要说“在这里等着时”,下意识回头看她。却见她脑袋倚着门框,双目紧闭,面色红得不正常。

他心里一紧,发觉不对,倾身上前弯腰,直接用手背去探她额头,果真烫得厉害。

裴岩脸色微变:“你发烧了?”

周幼宁迷迷糊糊,好像听到了他说的他先回去,她还胡乱应道:“行啊,那你先走……”脑袋昏昏沉沉的她还想着,那我能不能悄悄逃走?

裴岩心知她今日受了惊吓,又从山坡摔落,还淋了雨,是以生病。但这里偏僻,还真是棘手。

老汉探了头问:“怎么了?收拾收拾准备吃饭吧!”

裴岩急道:“老伯,这附近有没有大夫?她发热了。”

“哎呦,发热了啊。”老汉也面带急色,“这可不好办。最近的医馆离这里也有一二十里呢……”

“医馆在什么方向?”

老汉连连摆手:“这么远,又下着雨,大夫也未必肯出诊的。你看天都黑了。你要是带她去,这淋着雨,只怕烧得更厉害……”

裴岩双眉紧蹙,心说如果大夫不肯出诊,许以重金也就是了。关键是离的太远,身体发热最是拖不得。

“我们这里有点草药,要不,你先看看成不成?”老汉小心翼翼地问。

“好。”

周幼宁被放在了一张床上。

裴岩向大娘借了两条毛巾,将其中一条用冷水浸湿后,放在了周幼宁的额头。他在灯光下看了看老伯家中的一些草药。

他不是大夫,但是粗通药理,也认得几味常见药材及其功效。他见这些草药中有麻黄、桂枝等物,眼睛一亮,说道:“甚好,就是它了。”

老汉仔细瞅了瞅:“使得,使得。”

裴岩略一思忖,也不敢剂量太大,循着记忆,每样药材都少放一些,又拿了碎银,请老夫妇帮忙煎药。见老汉又要拒绝,他干脆说道:“就当是药钱了。”

“……这也太多了……”老汉口中犹自说着,不过还是揣进了怀里,去帮忙煎药。

周幼宁迷迷糊糊,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在火炉里,只有额头能感到一点点的清凉。她忍不住口中说着:“热,热……”

裴岩出身侯府,并不擅长照顾人。然而此刻,见她这般模样,也尽心尽力去照顾。他时不时地给她换着额头的毛巾,又用从老夫妇那里讨来的烈酒,小心擦拭着她的脸颊、脖颈、以及手心。

他自然知道,用烈酒擦其全身,能帮助其降温。但毕竟身份有别,他也只能擦拭其裸.露在外的皮肤。

被烈酒浸泡过的帕子擦拭到她的手心时,忽然被她一把握住。

裴岩动作微顿,想抽出来,她却握得更紧了。

周幼宁睡着了,在梦里她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她身体热得很,娘担心得厉害。娘的手凉凉的,她握着就不肯再松开。

她甚至拿起娘的手往自己滚烫的脸颊上贴,发觉娘试图抽出手不理她,她还不满地嘟囔:“娘,宁宁好热的……”

手下肌肤很烫,裴岩待要收回手,却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暂时停下了动作。

他有些哭笑不得,她是把他当成她娘了么?还有,她在睡梦里自称宁宁?

裴岩深吸了一口气,动作极轻,收回了自己的手。她还在兀自咕哝着:“娘,我热……娘……”

他母亲去世也有数年,如今看到她在生病之际呼唤母亲,他不自觉地生出一些怜惜。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估摸着她额头上的冷巾帕已经不那么凉了,裴岩又换了一条。换毛巾之际,他忽然想到:他也可以拜托那位大娘来照顾的,岂不更方便一些?怎么就自己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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