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就是胎记了,一个很好看的胎记。
擦药的时候,沈盈枝才发现小少年的确有很多伤口,最多的是鞭伤,有新有旧,他的脊背几乎就没有一块好的皮肤,桑桑的动作本来就很柔,如今更是轻了好几分 。
林河趴在床上,这种感觉很陌生,陌生到他眸底闪过一丝嗜血的光。
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相信过世间是有好人的,刚被人贩子带走以后,他被卖给了一个老头当儿子,那个老头对他很好很好,他以为虽然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坏人,但还是有很少很少的好人。
可是那个孤寡老头娶了一个媳妇后,就又把他买了,还想把他卖到最肮脏的地方。
林河趴在床上,小手紧紧的抓着头下的棉枕,在上面印出了一道重重的痕迹。
沈盈枝看到了,安抚的声音更加温柔了,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更加的轻柔。
等沈盈枝给林河上完药以后,她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细汗。
“小河。”沈盈枝把药膏放在床边的小桌上,“你先休息,睡一会儿,我等会儿再来看你。”
林河就着半躺着的姿势,歪过头,冲着沈盈枝乖巧的笑了笑。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干净太纯粹了,沈盈枝顿了顿,才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林河的房间。
退出门槛的沈盈枝小心翼翼的合上房门,才转身,就听到一句冷沉严苛的嗓音:“盈姐儿,你在做什么?”
脑子里闪过了不好了三个字,沈盈枝默默的给自己打了打气,才抬起头来 。
库妈妈面色肃冷的站在离她三米远的檐廊下,看了她一眼后,库妈妈又看向东厢房。
扑通扑通,随着库妈妈的走近,沈盈枝明显心跳加速,这种加速就像是春雨遇见夏风。
“库妈妈,我今天熬了冰糖雪梨汁,放在井水里面冰镇着,这么热的天,你从外面回来,一定很热吧,我们去喝东西。 ”沈盈枝上前两步,拉住库妈妈的手腕,讨好的笑道 。
嘴角两边挂着两个浅浅的梨涡挂着,不需要冰糖水,就能让人一路甜到心里去。
可惜的是,这招立马把火势蔓延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闻言,库妈妈黑了黑脸:“你是小姐,怎么能做这种粗活,春柳呢 。”
“不关春柳的事,是我手痒。”沈盈枝拽了拽库妈妈的袖子:“库妈妈,可好喝了,我们一起去喝吧。”
沈盈枝眨巴眨巴眼睛,想要用美□□惑库妈妈 。
她也有一双非常美丽的眼睛,和林河神秘不一样,沈盈枝的瞳仁颜色很浅,是茶色的,有一种琥珀的光泽,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配上一双梨涡,美丽又甜蜜。
库妈妈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沈盈枝见状,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又听见库妈妈说:“不过我得先看看你这房间里藏了个什么东西。”
哐当当一声,沈盈枝的笑在嘴角凝固住。
她挣扎:“库妈妈,真的……没有藏东西。”
只是……藏了一个人。
“让开。 ”库妈妈不温柔的说。
库妈妈虽然有些凶,但是从原主的记忆中可以看出来,她对沈盈枝很好。
只是库妈妈就像是一只护犊子的老鹰,什么都要仔细检查。
她似乎很害怕有人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严格防范一切出现在沈盈枝身边的人,这三个月的时间,沈盈枝对她潜移默化,收效甚微。
“库妈妈。”沈盈枝又叫了她一声。
虽然这个院子里,她是小姐,但是春柳,还有住在后罩房做粗活的陈叔,明显会更听库妈妈的。
库妈妈软了一下语气,她看了看东厢房:“盈姐儿,你要知道人心叵测,好心……不一定有好报。”
话声落下,库妈妈动作飞快的绕过沈盈枝,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间的门。
沈盈枝的张了张嘴,就听见干脆又可怜的声音:“我现在就走。”
扭过脖子,沈盈枝看见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林河,他肤色又些黑,依旧挡不住他脸上的虚弱和无力。
总之,是大写三个字,小可怜。
林河可怜兮兮的看着沈盈枝,心底却非常肆意,这才是世间对她的常态。
至于盈……盈,他低头勾了勾唇角,等她过几年,她和这个世界上的人没有不同的点。
都是一样的面目可憎。
“那你走吧。 ”库妈妈看了一眼林河,又警告性的盯上了沈盈枝。
沈盈枝心一急,低声叫道:“库妈妈。 ”
库妈妈不赞同看着沈盈枝:“今天的花你绣了吗,字你练了吗?”
沈盈枝张了张唇,门口传来林河虚弱的声音:“盈,盈盈,我走了。”
然后他就一瘸一拐的朝着院门口走了,沈盈枝看着他单薄的脊背,蓦地想起了现代的弟弟,他也才十三岁,如果没人对他释放一丝善意,他是不是会像这个叫林河的小孩子,无家可归,无枝可依。
只能撑着单薄虚弱的脊背,不知该走向何方。
“小河,你停下。 ”沈盈枝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