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也看着高墙之后,目光迷离。
“恨我吗,季杭?”
“说不恨是假的。”季杭摇摇头,苦笑道:“但就是恨不起来。”
“你有什么打算?”听说他在抛售名下股票。
季杭握着双手站定:“也许会去澳洲定居,那里空气对我母亲的身体有益。”
平安点点头,急流勇退,远离伤心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盖子呢?”平安问道:“她知道你要走了吗?”
季杭笑笑,笑得有些落寞:“知道又如何,她又不会跟我走。”
“对不起。”平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这三个字,不知是代盖子说出,还是自己的歉意。他的人生,还有季节的人生,不管怎样,皆因平安的重生,而改变。
不知前世里,是否有叶家和季家,没有平安的前世里,季节是否如愿嫁给叶清辰;而没有盖子横亘在心头的季杭,是否会继续在这个圈子里左拥右抱,更如鱼得水。
前世里,不管是叶家,还是季家,对平安来说,都是遥远的、遥不可及的姓氏,与她的生活,十万八千里,没有任何交集。
所以,是幸还是不幸呢?一路艰辛走来,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努力的,蜗牛般的,不曾松懈,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那么多条命,那么多情爱纠缠,那么多失望和绝望——高处不胜寒,原来不管人生行至何处,都有其对等的奖惩,谁都逃不掉。
平安看着苏利娟脚步踉跄地出来,一出来就扑倒在季杭怀里:“这是要我的命啊,儿子,为什么要救我,还不如让我陪她去了算了呀。”
平安也难过,守卫对她招手:“平安是吗,到你呢,麻利点。”
季家阿姨忙上来:“平医生,我带你进去吧,小姐情绪不是很稳定。”
她一直叫自己“平医生”,给苏利娟治病的这几天,也是她一直在旁边帮忙熬药和照顾,听说也是从小看着季杭和季节长大的老阿姨,也许有她在身边,季节更能放下心防吧。
平安心里模糊想着,却也来不及琢磨,因为守卫已放两人进去。
穿过长长阴暗走廊,两边的厚墙隔开阳光及自由,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只剩下漆黑,无尽漫长,像人走过的所有来路。
平安有些趔趄,如果不是身边阿姨赶上来搀扶住的话:“平医生,看好脚下。”
平安总觉得有些异样,可一时就是想不起来。
穿过长廊,才见到一点点光,荷枪守卫一左一右护着两人朝光亮走去,又是一段漫长的路;良久才豁然开朗,是一个很小很干净的盒子一样的房间,用一堵厚厚透明的防弹玻璃隔成两半,里面坐着安静如水的季节,正一脸坦然地看着走进来的平安。
中间隔着玻璃,没有一丝空隙,平安听不到她说话,只能看见季节朝她微笑。
守卫示意平安拿起话筒。平安犹豫一下,还是拿起。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在生命的尽头,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