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秦宵河是在晏锦言那儿留宿的。
两人下了许久的棋,从近日海城名流圈里发生的一些趣事,聊到将要回国的秦念身上。
见晏锦言面色如常,情绪并没有任何变化,秦宵河便隐约意识到,晏锦言对秦念的感情,根本不如外界传的那样深厚。
转念又想到傍晚的时候,秦桑因为晏锦言一句话,竟肯让他在明月巷留宿一夜这事……秦宵河心里打起了算盘。
“小言你打算一直呆在临川镇?”
晏锦言移“车”吃掉了秦宵河的“炮”,面无表情:“没有。”
“念完高中就走。”
秦宵河看了一眼他的腿,隐约猜到了他来临川镇的缘由。
像晏锦言这样的天之骄子,在海城的圈子里,一举一动都太容易受人瞩目。
以前的他是天才,是圈子里的传奇,夺目一些也就罢了。
现在不一样了,晏锦言的腿折了。
如今,那些人的目光若是聚在他身上,只会变成一根根尖锐的刺,狠狠扎在他心里。
所以晏锦言才会逃到临川镇这个偏远僻静,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吧。
也是,他也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哪里能承受住世俗的目光。
“小言准备考哪所大学?”
“还没想好。”
秦宵河叹了口气,“以你的聪明才智,倒也不必为了大学忧虑。”
“若是我们家桑桑有你一半聪明便好了。”
提到秦桑,晏锦言下棋的动作略顿,稍稍回忆了一下和秦桑初见时的场景。
那丫头油嘴滑舌的样子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秦桑她……挺聪明的。”
在秦宵河面前,晏锦言不好直接说秦桑“油嘴滑舌”。
“聪明”这个词他用得特别生硬。
秦宵河听了他硬邦邦的语气,便忍不住笑了:“小聪明是有的,就是不肯用在念书上。”
“你是不知道,你秦爷爷要她考上海城大学,才肯让她回秦家认祖归宗。”
可秦桑整天游手好闲的,打架斗殴上网,就爱和一帮混子学生一起玩,心思压根不肯放在学习上,考试成绩不忍直视。
“已经高二了,眼看着没剩多少时间就要参加高考了,她这样子可怎么去海城啊……”说到这里,秦宵河已然无心下棋了,干脆坐在那儿跟晏锦言抱怨起来。
晏锦言静静听着,有些哭笑不得。
他这是第一次和秦家二爷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听说秦二爷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男儿,举手投足都很雅气,可眼前这位……盘着一条腿,抓耳挠腮的,分明跟传闻中的截然不同。
果然,传闻都是假的,不可信。
晏锦言敛了神思,垂眸分析着棋局。
直到秦宵河抱怨完,问他:“小言,你觉得我们家桑桑如何?”
晏锦言才收了心思,复又抬头看向男人,眼眸里写满狐疑。
什么如何?
秦宵河凑近他,咧嘴笑:“我女儿很漂亮吧?”
晏锦言:“……”
他虽没有回答秦宵河这个问题,但是脑子里还是下意识的过了一遍秦桑的脸。
唇红齿白,桃花眼潋滟风情,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你觉得她和小念比,谁更漂亮?”
少年蹙眉,垂下眼帘避开了秦宵河的目光,声音很淡:“秦二叔,您输了。”
他不想去思考秦宵河刚才的问题,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秦念也好,秦桑也罢,她们漂亮与否,谁更漂亮,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你这小子……”秦宵河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棋局上,纵观棋局,他的“将”已经毫无退路可言了,死得透透的。
“时间不早了,秦二叔早点休息。”晏锦言没给秦宵河反应的机会,先操控着轮椅往卧室去。
行出一段路,他停了下来,想了想还是决定给秦宵河一记痛击。
“秦二叔,您知道秦桑是如何评价您的吗?”
这个问题勾起了秦宵河的兴趣,他正襟危坐,聚精会神:“如何?”
晏锦言想到他刚才问自己的那些没有营养的乱七八糟的问题,轻轻扯唇:“她说您……是个渣男。”
话音落,少年操控着轮椅远去。
客厅里,只剩秦宵河还僵坐在棋局前,整个人跟石化了似的,一动不动。
他是……渣男?
秦桑说的?
秦宵河欲哭无泪,心死疼死疼的,差点没缓过气来。
这一夜他注定睡得不安稳,连梦里都是秦桑指着他骂“渣爹”的场景。
相比之下,晏锦言倒是睡了个好觉。
八月尾,临川中学开学日到了。
晏锦言身为转校生,在陈叔的陪同下提前一天去学校报道,办理入学手续。
临川镇只有一所高校,临川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