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后,秦桑准备回家了。
她要回家帮姥姥准备一些换洗的衣物,明天一早送去医院。
晏锦言送她到门口,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下午买的棒棒糖,全都塞到了秦桑手里。
“我不爱吃甜的。”男生低声道。
秦桑了然,将棒棒糖揣好,她冲晏锦言摆手:“我回家了。”
“嗯。”
晏锦言目送她转身。
结果秦桑走了两步突然站住了脚。
几秒后,女孩回身,目光沉沉的看着晏锦言:“言哥哥,以后我要是真的去了海城,可以去找你玩吗?”
她问得认真,晏锦言有些愣神。
片刻后,他才点头,“可以。”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秦桑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直至她进了她家的院子,晏锦言才退回了自家院子,将院门关上。
这一夜,秦桑和晏锦言睡得都不安稳。
……
翌日一早,秦宵河如约而至。
他直接去的镇上的医院,秦桑也是去给姥姥送衣服的时候才知道他到了。
当时秦宵河正坐在病床边给老太太喂粥,穿一身高定西装,照顾起人来倒是像模像样的。
“桑桑来了。”蒋曼喝了几口粥,无意间瞥见了病房门口的秦桑,冲她笑了笑。
女孩这才回神,笑着应了一声,“姥姥,您感觉好点没?”
昨天蒋曼被送到医院后,临近天黑才醒过来。
当时她的脸色看上去特别差,后来查出是癌,情绪更是一度低落。
为了不让秦桑担心,老太太最后强颜欢笑,让秦桑跟着陈爷爷先回家,帮她收拾点衣物和洗漱用品。
直到秦宵河赶到医院,蒋曼的心总算是定下来了。
她其实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她只是担心秦桑,怕得了癌的自己活不了多久,怕自己死后秦桑孤苦无依。
毕竟那丫头的性子,跟她妈一样倔。
“好多了。”蒋曼敛了神思,招手让秦桑进来。
病床前的秦宵河赶紧起身给她让座,脸上带着疲倦,却还是慈爱的笑着:“桑桑。”
秦桑没有搭理他,坐在病床边跟蒋曼聊了一会儿便去学校了。
接下来的两天,秦桑都是早出晚归,穿梭在学校和医院之间。
她和秦宵河没说几句话,就算开口,也只是问一下蒋曼的病情。
直到秦宵河说要带蒋曼去海城,秦桑才正儿八经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桑桑,你姥姥是胃癌晚期。”
“爸爸能做的,就是尽力去找这方面的专家为你姥姥看病。”
“但是桑桑,现在的问题是你姥姥她不肯跟爸爸去海城。”
秦宵河已经劝了老太太两天了。
但老太太的意思是,她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
与其去海城花费大价钱做无谓的挣扎,不如留在临川镇,再多陪陪秦桑。
说到底就是放心不下秦桑。
听了秦宵河的话,秦桑皱起了眉头,决定和老太太好好谈谈。
最终秦桑劝服了老太太,让她跟着秦宵河去海城找专家制定治疗方案。
前提是秦桑必须好好学习,以海大为高考目标去奋斗。
隔天秦宵河便跟着医院的专车一起,陪蒋曼回了海城。
走之前他跟秦桑商量个转学的事情,被秦桑拒绝了。
她很清楚姥姥让她好好学习去考海城大学的目的,无非还是希望她能考上海大,然后回到海城秦家。
既然早晚是要去海城的,那她应该更加珍惜呆在临川镇的时间才是。
更何况以秦桑现在的成绩,转学去海城念高中根本就是自取灭亡。
她还是留在临川三中自我拯救比较靠谱。
秦桑跟蒋曼约好了,每逢周末都会坐车去海城看她,让她一定要乖乖的配合医生治疗。
老太太笑得颇为无奈:“你这丫头,当姥姥是小孩子呢。”
秦桑笑,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当时秦宵河就站在旁边,脸上一片忧虑。
他之前跟秦桑提过,找个人来临川镇照顾秦桑的饮食起居,让她能够专心的备战高考。
秦桑直接拒绝了。
无奈之下,秦宵河只好找到了晏锦言。
拜托晏锦言和陈管家,平日里多照看秦桑一些,还给陈管家拿了钱,算是秦桑以后的伙食费。
尽管如此,秦宵河还是忧心忡忡,上车前对秦桑各种叮咛嘱咐。
秦桑听得烦了,直接把他赶上车,砰的一声从外面甩上了车门。
……
接下来的日子,秦桑基本和晏锦言同进同出。
她正式开始了朝五晚十的生活,日夜兼程的补习功课。
秦桑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陆筝和夏萤也渐渐开始不去打扰她,直到高二上学期结束,秦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整整一个学期没去过网吧了。
寒假里,秦桑的学习总算赶上了进度。
她决定休息两天,去海城陪一陪坚持化疗的姥姥。
走之前的那晚,秦桑一如既往在晏锦言家吃的晚饭。
饭后她和晏锦言一起窝在书房里,后者卷了本外国名著翻着,秦桑则苦逼的趴在茶几那边做着习题卷。
入了冬,临川镇的气温骤降。
秦桑身上披了一床薄薄的毛毯,白嫩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支水性笔,在试卷上勾画着。
期间她一直偷瞄不远处看书的晏锦言,看一眼画几笔,动作弧度不大,生怕被当事人发觉。
结果晏锦言还是察觉到了。
实际上他打一开始,余光就有意无意的往秦桑那边瞟,久而久之也就注意到秦桑那丫头并没有专心做试卷。
于是晏锦言合上了手里的书,微抬首,一双深窝眼盛着暖色调的灯光,大大方方的看向女孩。
“试卷写完了?”
男音温润磁性,波澜不惊。
秦桑下意识的垂下眼帘,假装专心致志的审题,咬了咬唇心虚不已:“没、没呢。”
“遇到不会解的题了?”晏锦言沉声。
正愁找不到借口的秦桑连连点头,结果下一秒,晏锦言却转动轮椅向她靠过来,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我帮你看看。”
“啊?不用……”秦桑下意识用手遮住试卷,眼眸里尽显慌乱,“我自己来吧,你看你的书就行,不用管我。”
晏锦言实在忍不住了,唇角上翘,抿唇笑,声音依旧磁性好听:“正好我看书也累了,卷子拿来。”
他在秦桑面前停下,修若梅骨的指节舒展开,摊开手掌。
秦桑憋红了脸,咬着唇闭了闭眼,满脸拒绝的摇摇头。
她越是如此,晏锦言便越是好奇她对卷子到底做了什么,于是少年倾身,力道温柔态度却很强硬地扒开了秦桑压在试卷上的手。
“言哥哥……”秦桑小声唤他,却仍旧阻止不了试卷被抽走的命运。
然后她妥协了,拿手蒙住了眼,像待宰的羔羊,心跳如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给我个机会吧,我一定好好解题!”
晏锦言瞥了她一眼,但笑不语,随后将目光落在了试卷上。
最先入目的便是那空白处用黑色水性笔勾勒出来的漫画风少年的轮廓。
是侧颜,线条走势流畅,眉眼鼻梁和唇已经成型,最惹眼的却是少年那双修若梅骨的漫画手,卷着一本书。
看完画的晏锦言有些讶异,惊诧于秦桑画画的水平,却又因为心里的某个捉摸不定的想法悄悄雀跃。
好半晌,晏锦言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努力维持平静:“画的是我?”
双手蒙脸,没脸面对他的秦桑点点头,瓮声瓮气道:“言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因为她没有乖乖做题,反倒在试卷上乱画。
早前晏锦言便告诉过她,学习的时候一定要认真,学习态度必须端正,否则就别想让他再帮她补习了。
当时秦桑再三保证,所以她现在心里很慌,怕晏锦言以后真的不帮她补习了。
书房里安静了许久,晏锦言看着试卷上的画陷入了沉默。
深眸里浮着暖意,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当初秦桑和赵妍的谈话。
秦桑说——他是她的人。
从那以后,晏锦言便时不时的想起那个蝉鸣的午后。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一点点沦陷在有秦桑的岁月里,心态潜移默化的改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