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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荣华 千秋尺 2843 字 6天前

娜木珠立刻回道:“我的夫君,自然不会只是区区一个将军。等父王与你们大齐联盟,我自会请父王求恳你们皇上,封云哥哥为武英王世子,做未来的武英王!”

“砰!”蒋氏猛地起身,许因用力过猛,身后黄花梨圈椅已被撞翻在地。

只见她满脸通红,胸膛上下起伏,嘴唇不停颤动,直过半晌方道:“启禀皇后娘娘,我家四郎已有妻室,不敢高攀这位尊贵的关外姑娘,请娘娘明鉴。”

高皇后面色亦十分难看,半晌才勉强挤出个笑容,道:“结盟和亲皆乃国事,非我等妇孺能妄言,还是要请皇上定夺,”顿了顿,转过话题对蒋氏道,“江南制造局新近上贡了一部《放光经》,乃用纯金线绣字于锦缎之上,阳光下灿烂生光,十分难得。此刻正贡于偏殿,王妃不若前去一观?”

蒋氏深吸口气,低头应诺,由宫女领了出去。

高皇后的目光便转到了婧怡身上,刚要开口说话,却被一旁的沈贵妃抢了先。

只见她盈盈起身,轻移莲步至婧怡身旁,对着高皇后轻轻一拜,道:“坐了这半日,实在乏得紧,臣妾这便告退了。”

不等高皇后说话,又对婧怡道:“四郎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所受伤势可都痊愈了?可有留下什么病根儿,近日饮食如何?你们可有什么短缺?”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

不等婧怡回答,又挥手道:“罢了,随本宫回春和宫,再慢慢道来罢。”

这却是在助她脱身了,机智圆滑如婧怡,哪有不明白的?

忙匆匆行过一个礼,跟着沈贵妃出了永泰宫,留面色难看的高皇后与神情茫然的娜木珠大眼对小眼。

……

直到夏日灼热的阳光大剌剌刺在脸上,婧怡才惊觉自己早已冷汗涔涔,双拳紧握处指甲已深深嵌入掌心。

她虽最擅揣度人心,但方才殿中之人,无论哪个眨一眨眼皮,都能将她夹死……后宅妇人妄论朝政,此番真的是拿命博了一回。

只因她绝不能让娜木珠进府!

她可以不介意沈青云抬举丫鬟通房,甚至包戏子养外室都可以睁眼闭眼,但娜木珠身份高贵,性格泼辣,又是沈青云的救命恩人,若真带着皇上的赐婚嫁进来,哪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就算她把丈夫当上峰,上峰手下千千万,她也一定要做最得用、最得眼的那一个。

如娜木珠所言,她父王游离于大齐与匈奴之外,既不结交,也不开罪,只忙着巩固城墙,布设防御,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如此,倒叫两方势力都想争取与他,虽战战兢兢,也平顺安泰到了现在。

可娜木珠私助沈青云,却打破了这种平衡,让其父王不得不靠向大齐以寻求庇护。否则匈奴人上门复仇,叫他们一个荒漠中的孤城如何抵御得过?

因此,婧怡初听沈青云提起这一段,脑中便闪过两个念头……要么娜木珠当真痴心狂恋于沈青云,乃至不惜背弃家国;要么其父王已与匈奴联盟,娜木珠如此作为,是为刺探军情,也是为了叫我朝放松警惕,好给匈奴可乘之机。

待见到娜木珠本人,她倒觉得大约还是前一个缘由……这关外来的姑娘刁蛮、泼辣、大胆,却也不失天真性情,对沈青云的爱慕却是真真切切。

只能说,她追求爱情的方式实在太过疯狂。

不过,皇家坐拥天下,每日弹尽竭虑得自是那些图谋不轨的乱臣贼子,生性必然多疑。只要她将后一种可能略略一提,皇后便绝不敢自作主张。

这种事关国本的大事,肯定是要和皇上商量的。

而两国和亲,要么纳入后宫,令其有宠而无子,要么嫁一个身份高贵却没有实权的贵胄子弟。

总之,异域血脉绝不能进入大齐的权力中心。

而娜木珠说出要为沈青云请封武英王世子的话,则更是踩在了蒋氏的痛脚上。

武英王府的世子之争,婧怡虽仍看得云里雾里,但蒋氏对她的冷淡态度,与沈青云之间微妙虚假的母子之情,还有方氏不怀好意的提点,都让她确定,蒋氏并不喜爱沈青云这个亲生儿子。

蒋氏心目中唯一的世子人选,便是病入膏肓的沈青宏。

因此先在芳草阁故意提及沈青云觊觎世子之位,永泰宫大殿上又百般诱导,终叫她说出了另立之言。

而蒋氏的反应,与婧怡所料分毫不差……先是看戏不怕台高,等娜木珠说出另立的话,态度立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回绝得比谁都快!

想到此处,她不由长长透过一口气……这一切说来简单,但人心叵测,她若猜错半分娜木珠、蒋氏或高皇后的心意,立时便会陷入万劫不复。

只能说,天助我也,天成我也。

第59章 旧事

春和宫。

沈贵妃并未带婧怡去正殿,而是直入东偏殿暖阁之内,进门便有凉气扑面而来,原是屋内四角皆设冰盆,正中更有冰雕假山。

冰块融化,带走屋中热气,这才凉爽异常。

看来,此处乃沈贵妃日常小憩之所。

只见她缓缓行至临窗大炕前,早有宫女伺候着坐下,又给婧怡端来锦杌,奉上茶点。

待一切料理完毕,才轻手轻脚退出去,掩上了暖阁的门。

沈贵妃的表情里看不出喜怒,语声亦是淡淡的:“听闻你自嫁入沈府,一直谨小慎微,对婆母谦恭,对妯娌礼让,对夫君敬畏,本宫以为你是能做好一个循规蹈矩、宽容大度的高门媳妇。可你今日竟敢顶撞皇后,却是不要命了么。或者,你先前在沈家所作所为,不过是惺惺作态?”

婧怡早已起身跪到地下,待她语毕,便以首触地,却半晌没有言语。

见她如此,沈贵妃不由蹙眉:“你为何不作辩解?”

叫她辩解什么?说皇后与贵妃娘娘您本就不和,她不论怎样顶撞,您都会兜着自己的侄儿媳妇。若当真去讨好皇后,不仅失了您的欢心,皇后见她是沈家人,也不会真正信任。

这不是两面不讨好么?

还是,要她承认在沈家所作所为的确全是伪装?

沈贵妃凝目注视着地下的纤细身影,忽然开口:“起来罢,”轻声一笑,接着道,“别人都欺到了头上,怎可任她猖狂……此番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