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梳洗妥当后转出正屋,左右已不见了沈青云,便问绿袖:“四爷呢?”
绿袖回道:“四爷去了院子里练拳,”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芝兰一大早就来了,见您没醒,一直在廊下候着……四爷一出去,她就巴巴儿赶着递汗巾子去了。”
婧怡一笑,并不言语,只坐到堂屋上首右边的太师椅上等沈青云。
少时,见他挂着满脸汗珠子进来,芝兰小跑着跟在后头,手里捧着快大红色汗巾子,本想跟着一道去净房,被沈青云冷冷盯了一眼,愣是定在了原地。
等沈青云梳洗齐整出来,见她还木在当地,眉头就皱得更紧,斥道:“怎么不给夫人请安?”
芝兰这才如梦初醒,忙走到婧怡面前跪下:“奴婢给夫人请安。”从玉树手中拿过一个青瓷茶盏,高举过头顶,“夫人请喝茶。”
没想到自己成亲方几日,就喝上了妾室通房们敬的茶。
心下一声慨叹,见绿袖已接过茶盏送到她面前,刚要伸手去接,忽听沈青云冷冷道:“这样烫的茶,叫夫人怎么喝?”
芝兰愣住。
眼睁睁看着绿袖手上一顿,就将自己敬给夫人的茶盏扔到了地上。“砰”地一声,瓷器碎裂,茶水飞溅,有几滴溅到她脸上。
温温地,一点都不烫。
本来,四爷压根没有碰那茶盏,怎知茶水烫不烫?
绿袖却已屈下了膝:“四爷、夫人,茶水太烫,奴婢一时没有拿稳。”
婧怡还没有说话,沈青云已先开口道:“不关你的事,”皱眉看着芝兰,“连个茶都沏不好,留你何用……”
“四爷,”婧怡一拉沈青云衣袖,打断了他的话头,自己接了下去“罚你禁足十日,静思己过。”
芝兰幽怨地望着沈青云:“四爷……”
他却面若寒霜、不耐烦地挥手,道:“还不滚出去。”
又屏退众人,皱眉道:“为何不让我就此打发了她?我说过,我只要嫡出子女。”
婧怡忽然觉得,沈青云似乎当真十分爱护自己……一个大男人,堂堂正二品的大都督,睁着眼睛说瞎话,去诬赖一个通房。
“妾身谢过四爷”她难得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母亲既铁了心要为您纳妾,去了芝兰,还会有芷兰、玉兰,咱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况且,”狡黠地眨眨眼,“芝兰是母亲的人,留她在我们身边,有些事儿反而更容易些。”
第65章 谈话
“沈将军请留步!”
朝会已散,沈青云正同百官一道往宫外走去。
闻得声音回过头去,便见皇上身边的总领事太监赵孟急匆匆赶来。
沈青云朗声笑道:“老公公叫我?”
“可不就是您?”赵孟呵呵一笑,“皇上在御书房等您呢。”
都说太监是宫里的人精,赵孟作为圣驾边头一份的太监,自是人精中的人精……沈青云自小长在内宫,可是贵妃娘娘最喜欢的侄子,金贵着呢。
单看皇上那份痴情劲儿,只要贵妃在一日,沈家就能荣华富贵一日,这位沈小将军也能同他的名字一般,平步青云一日。
想到此处,满脸褶子就开了花:“还没恭喜小将军喜得娇妻,洒家回头就送份薄礼到府上去。”
沈青云摆手:“我是晚辈,怎敢收您的礼,”顿了顿,微微一笑,“老公公最爱棋道,可见过西洋棋?那棋子或人或马,倒也有些逸趣。”
“巧了,府中正收着这样一副,摆弄开来攻城略地,与我大齐黑白之道颇有不同,”赵孟笑着,“是成国公送与洒家,怎么,小将军也爱上了这些小玩意?”
“我就是个舞刀弄枪的粗人,哪懂这些?只是前些日子得了一副西洋棋,放在我这就是个摆设,不如赠与知音人,才不辱没了它。”
那西洋棋盘底座由赤金打造,送去琉璃厂用七彩琉璃片做了棋格,二色棋子一用蓝田所出上品白玉、一用缅甸老坑玻璃种翡翠,经匠人精心打磨,每一颗都堪称世间珍品。
说是一副棋,只怕还是一堆奇珍异宝更恰当些。
沈青云笑得意味深长:“……已送去老公公府上了。”
赵孟眯起了眼睛,能被这位小将军刻意一提的物件儿,想必并非凡品。但他与武英王府多年的老交情,沈家每年都有固定的“礼尚往来”,这沈青云突然以重礼示好,只怕还是为了那事……
因四处张望一回,见长长的宫道并无人经过,才收了面上笑容,压低声音道:“我的将军诶,洒家与您透一个底儿……您查的那户人家,二十年前就在回乡途中遇上土匪,一家老小全折了进去……这件事儿贵妃娘娘都不知道,洒家可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告诉的您!”
沈青云闻言,眉头一皱,反问道:“土匪?”
赵孟忙点头:“当然是土匪,不然还能是什么?”
“那个人……”
赵孟面色一变,忙打断沈青云:“将军慎言!皇上虽未下明旨,可但凡敢提起……如今没一个活在世上!”叹一口气,“皇上爱重您、贵妃疼惜您,将军前途无量,何必深究前事呢?”
沈青云沉默许久,终对赵孟拱手道:“多谢老公公的指点。”
赵孟这才又绽开一脸褶子,呵呵呵地笑起来:“胡说八道两句,哪里就值当将军的一声指点了?不过,皇上今儿朝会上被闹得头疼,此刻圣心只怕不甚欢悦,沈将军还是要小心行事为好。”
沈青云点头谢过,二人就此转过话题,只拿些棋道之类的闲话随意说着。
少时,至御书房。
皇上正坐于御案后批折,听见通报,抬头便见沈青云撩帘而入,跪在地下行了大礼。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