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回道:“并没有师承,就是自己练的。”
这本是大实话,别人却只当她故意夸大其词,以显己能,方氏更是酸溜溜地道:“想必四弟妹的师父定是一位异人,名讳不足对外人道,咱们都懂的,四弟妹就不必再说啦。”
言下之意,是她在扯谎。
婧怡今日心情上佳,不想与她多费口舌,遂微微一笑,并不理她。
……
沈青宏体弱,夜间湖面风凉,与袁氏再坐了坐,便先告辞走了。
沈穆和蒋氏也是上了年纪的人,沈穆又有旧伤落下的病根,受不得寒,也就没有多呆。
碧潮阁一时只剩下沈青羽夫妻、沈青云夫妻还有宁氏。
第95章 各自
碧潮阁一时只剩下沈青羽夫妻、沈青云夫妻还有宁氏。
方氏一直忙着指挥小丫头收拾晚宴的残局,忙得脚不沾地,眼睛却有意无意地偷瞄着窗边几人的动向。
兄弟俩正在说话,看沈青羽嘴角微扬,似乎十分开怀,沈青云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往身后看。
他身后站着宁氏和陈氏。
方氏心里就有些酸溜溜的,也不见沈青羽转头望自己一眼,又自我安慰,他两个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也是常理。
自己和沈青羽当年也有过这好时候的,不过是时过境迁,人心磋磨乃至一去不复返罢了。
又见他走过来,吩咐侍立一旁的绿袖:“去给夫人拿件斗篷。”
时已入八月,白日里天高云淡、风和日丽的怡人,至晚间却已有了早秋的凉。
她和宁氏都使人回去拿了斗篷,却是她们自己的主意,宁氏没了男人,事事靠着自己也还罢了,可她呢?
丈夫只管和兄弟聊得热火朝天!
再看沈青羽时,就怎么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起来。
宁氏和婧怡站在一处,自然也看见了沈青云的动作。她眼中划过一丝淡淡的光,微笑道:“几个兄弟里,四弟是和你二哥最像的。”
关于故去的沈青恒,沈家人很少提及,多半是怕勾起宁氏的伤心事,现下她主动说起,婧怡却也不知要如何接话。
宁氏却已自顾说了下去:“面冷心热,心里不管什么想头,总是不肯露、不肯说、不肯做。你二哥在时,一年里总有个大半年不在家里。难得回来,不是躲在书房里看书,就是去骑马射箭练功夫,我们除了吵架的时候,几乎没什么话说……他走时,我父亲就在一边,当时还没有咽气,却只给我留了三个字。”
宁氏平日其实很少会想起丈夫,她嫁给他,本来就是聚少离多,她如今也只当他还在外头打仗。
可每年的中秋,月亮那样圆,身边的人出双入对,她就总会想起他说的那三个字。
对不起她什么?
是往日对她的冷淡、无休止的争吵;还是婚后从不曾有过陪伴与温柔;又或者,他早早地撒手人寰,害她漫长的下半生只能凄凄惨惨、悲悲戚戚?
宁氏笑了笑,眼中有无尽寂寥,再看向婧怡时,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今我却觉得自己看错了,四弟虽然也不爱说话,与他二哥却大有不同。只四弟妹和我当年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二嫂托大,今日便说一回经验之谈……功名利禄皆是空,不如怜取眼前人。”
宁氏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人心,婧怡心中一阵狂跳。
正不知如何接话,却见沈青云走过来,对宁氏点点头:“二嫂。”又看向婧怡,“夜已深了,回罢。”
于是,夫妻两个同宁氏、沈青羽夫妻话过别,出了碧潮阁,径直回梧桐院去了。
……
沈青羽夫妻是最晚回去的,一进屋,方氏就问沈青羽道:“三爷方才和四弟说什么了?”
沈青羽看了妻子一眼:“不过闲话几句。”
方氏面上的笑意就垮了下来:“妾身和您说过多少次,咱们家大哥虽然是世子,四弟却是真正有能耐的,日后的爵位之争总是免不了,但四弟不论有没有袭爵,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差。你却是庶子,和爵位无关不说,日后还要住在武英王府,因此,咱们和大哥这头也得走得近,为着这个,我在大嫂面前是怎样卑躬屈膝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我只叫你和四弟说几句软和话,趁着大家还没有撕破脸,请他为你在军中谋一个差事,又有什么难处?”
沈青云最烦妻子提这个,闻言就皱了眉,不悦道:“你以为军营是四弟开的,想谋差事就谋?”
方氏冷笑:“是不是他开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前阵子,四弟妹的表哥,江家那个病怏怏的三郎到五军都督府做了文书,走得就是四弟的路子……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行,你这个亲兄弟怎么就不行了?”
“那不一样。”沈青羽道
“怎么就不一样了?”方氏紧追不舍。
这件事情,沈青云是和他仔细说过的,但朝堂上的事情,没必要叫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家知道,因横了方氏一眼,怒道:“这些事情你不懂,以后也别问别管,好好打理你的中馈,也让我过两天消停日子成不成?”
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
沈青羽其实是个脾气极好的人,虽不懂得甜言蜜语,对方氏向来也是体贴温和,只一件,方氏总撺掇着他巴结沈青云,好讨要官位,令他厌恶至极,这才一时说了重话。
方氏一听,哪里受得了?当下便开始抹泪:“三爷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妾身进门十几年,为您生了两个儿子,管着偌大的武英王府,是怎么叫您不消停了!您看着我每日上蹿下跳,就把我当成了跳梁小丑,却不想想我是为了谁?您长到这年岁,不擅文不擅武的,还指望威哥儿、武哥儿有什么大出息?”说到此处,眼泪已如断线的珍珠一般往下掉,“威哥儿比岚哥儿还大着一岁,两个人一道进学,先生只说岚哥儿有天赋,字写得好、文章做得好,处处都强。到了威哥儿,却只说用功,旁的一句没有。武哥儿就更不用说,除了在课堂上捣蛋,半点正经事情不会做……孩子们总要长大,您不想着自己,也得为他们谋条出路罢?我们如今靠着大哥和四弟,难道往后还叫他们靠着岚哥儿、四弟的儿子不成?”
先还只是做作,说着说着倒真伤心起来,哭得愈发情真意切。
沈青羽先时还有些后悔,听到她拿两个孩子说事,脾气也就上来了,等妻子一说完,就冷着脸站起身,道:“我从前管教孩子时,你只管一味的拦,如今却又要怪他们不成器……儿子没有出息,你不想着亡羊补牢,却要别人替他们谋出路,真真是闻所未闻。”顿了顿,声音又冷三分,“你要我做官,那也行,军中是不要想了。离了王府去外地,做个地方官,你若觉得好,也不用求四弟,我自会向父亲求恳。”
方氏一听说要离开武英王府,心中就是咯噔一声,但转念一想,能离开蒋氏从此自己当家做主,也颇为不错。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