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前两次不同,这一回院中众人可以清晰地听见整齐的马蹄自远而近,还有金铁摩擦之声夹杂其中。
婧怡和几个丫鬟不明就里,还听不出什么,凌波常年在战场上打滚,耳内听得明白……
马蹄声整齐划一,来人显然训练有素,而金铁之声不绝,却是马上人身着盔甲之故。
凌波和黑衣领头人对视一眼,面色都变得十分凝重。
除了宫中派出来的人,谁还敢在天子脚下明目张胆披盔带甲?
凌波又一次上了墙头,却只是看一眼便跳下来地来,二话不说打开了院门。
院外停着十数骑人马,当先一匹毛色发亮的乌骓马,马背上端坐一银铠将军,手提银枪,身姿挺拔如山岳,面容冷峻如冰霜,正用寒星似的双眸注视着院内某处。
曾有传言,沈青云最擅枪法,一杆银枪使得出神入化,有万夫莫敌之勇,世间罕逢敌手。
今日一见,虽没有施展开身形,气势却已到了那分意思。
忽然,那两点寒星一闪,变成了一对弯月。
只见他翻身下马,大步走进院内,双臂一揽已将女子柔软的身子拦腰抱起,在女子的低呼中健步如飞,转眼间又重新坐上马背,双腿一夹,就此拍马而去。
婧怡只觉自己如腾云驾雾一般,压根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人已坐在了沈青云怀里,马背颠簸,却令她更加晕眩。
耳中是渐渐远去的欢呼声。
婧怡忽然明白了,为何自古美女爱英雄。
……
虽然靠在沈青云宽阔厚实的怀中,婧怡却没有急着同他说话……既然他已平安归来,
有些话倒也不必急于一时了。
且坐在马背上虽然威风八面,其实却并不舒服,虽然沈青云为了婧怡已经放慢了脚程,身娇体弱的女子依然受不住那一份罪。
好在沈青云早有预料,在城门外不远处留了一辆马车,此刻便将婧怡扶了上去。
他深深望了她一眼,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车里有糕点,饿了就吃一点。”
婧怡点点头,没有说话。
马车动了起来,婧怡却没有心思吃东西,等车一入京城,她便挑起车帘一角往外看。
只见沈青云骑着马走在前面,路上十分空旷,并不见行人车辆。
她往两旁望了望,一溜儿的铺面家家大门紧闭。
有一种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无声地蔓延。
她放下车帘,重新坐了回去。
这还是京城最热闹繁华的东大街吗?她面色沉重……事态比她想象得更严重。
……
又过盏茶功夫,马车拐进石狮子胡同,在武英王府门口停了下来。
车帘被挑起,沈青云立在车外,正望着自己:“下车罢。”
婧怡“嗯”了一声,就着他的手下车,却再一次愣住。
武英王府挽联高挂,竟有新丧。
她转头去看沈青云,才发现他头盔上的红缨已被摘去,而神色肃穆、嘴角紧抿,情绪显然十分沉郁。
望着妻子面上一闪而过的震惊,沈青云没有立刻解释,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沉声道:“进去再说。”
婧怡离开王府之时,将梧桐院交给了尤嬷嬷并红袖打理,如今回来再看,屋舍干净整洁,并无半丝积灰,下人们更是低头敛目,瞧着倒比从前还要谨小慎微。
她望着尤嬷嬷和红袖:“辛苦你们了。”
“夫人言重了。”尤嬷嬷头上戴着白色绒花,眼圈有些发黑,“都是红袖一手打理的院子,老奴这身子,如今是越发不济了。”
她是春和宫出来的老人,一辈子靠谨元皇后挣下脸面尊荣,如今谨元皇后薨逝,对她的打击应该非常沉重。
却见红袖端个黑漆托盘进来:“夫人,奴婢伺候您更衣罢?”
是一套孝服。
婧怡点头,去了净室。
“是王爷没了。”红袖这样告诉她。
婧怡穿好孝服,将头上钗环一一除下,只换了一根素净的银簪,这才开口道:“你可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红袖摇头,声音压得低低地:“府里早就封锁了消息,奴婢只知道,昨日王爷同四爷一道入宫后,便没了消息。半夜里皇宫方向浓烟滚滚接着火光冲天,府里却下令,不许下人出屋……直到今早上,四爷才带回了王爷的尸身,随即便出城接您去了。”
很显然,昨夜皇帝驾崩,宫中发生了惊天变故。而皇帝宣沈青云进宫,死的却是沈穆。
沈穆可是西北战神,在大齐是十分受爱戴的,西北边陲的百姓更将他奉若神明。
没想到,一代枭雄没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却沦为了宫变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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