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还在呵呵呵地笑,满脸趾高气扬:“我们绮姐儿如今可是户部尚书家的少奶奶,穿金戴银、呼奴使婢,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呢!”
婧怡微笑:“您怎么知道这些?”
“去年江家来送年节礼,他家婆子告诉我的!”柳氏得意洋洋。“还说咱们大姑爷如今做了官老爷,绮姐儿是正经的官家太太呢!”
“是啊,”婧怡眼中露出艳羡之色,“都是大伯母为大姐筹备的好婚事,大姐姐才有如今的好日子过。”
柳氏笑得很开怀,一副施舍的口气,对婧怡道:“你们姐妹俩从前虽有些小口角,也都是小孩子家胡闹,当不得真的。如今绮姐儿日子过得好了,你要是有难处就去找她,她定然会帮你的。”
婧怡望着她,沉默半晌方轻轻点头:“好。”
……
碧瑶就守在柳氏屋外,见自家主子表情沉郁、一言不发径直出了院子,忙跟了上去。
“王妃,您不和大太太说过继的事了?”
婧怡顿了一下,道:“人都成了这样,也不指望她能派什么用场,算了罢。”
碧瑶忽然有些恍惚……王妃分明是见大太太晚景凄凉,动了恻隐之心,唯恐抖落出大姑奶奶的真实境况,会将大太太激得送了命。
王妃其实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碧瑶眼前一花,仿佛看见一张清秀美丽的面庞。
碧瑶知道,主子命人瞒着她是为了不叫她伤心,但她心里挂念着那人,曾偷偷去家庙送过东西,这才知道那人早就死了。
她给庙里的小姑子塞了好几两银子,才得到些许消息。
绝食而死。
碧玉,曾经多么灵秀的一个人,却落得如此下场。
婧怡走了几步,见身后碧瑶始终没有跟上来,便停下步子,回头关切道:“怎么了?”
碧瑶回过神:“没事,就是看见大太太,不知怎么地,心里瘆得慌。”顿了顿,压低声音道,“都说将死之人身边总带着阴气,易招邪祟。”
婧怡笑了:“胡说八道,回头吃颗玉露丸,晚上再点炉安神香,别被噩梦魇着了。”
婧怡一向有少眠多梦之症,沈青云因此特地请太医院院判为她配制了玉露丸,用得都是千金难求的药材。那安神香更是西域过来的贡品,一共只有十盒,沈青云一盒不落,全送到了婧怡这里。
王妃却舍得把这些好东西给她一个下人用……王妃对她是真的好。
碧玉是自己走错了路,怪不得旁人。
想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高声道:“多谢王妃!”
主仆两个相视一笑,一路无话地往回去,快到婧怡屋前时,却遇见了绿袖。
看见婧怡,绿袖赶上前两步,低声道:“江家三表少爷来了,看着心事重重地,只怕没什么好事。”
江临宁?
婧怡秀眉微蹙:“他一个人来的?”
绿袖点头:“您要是不想见,奴婢就去打发了他。”
“不,见见也无妨。”顿了顿,吩咐绿袖,“江家其他人现在何处?”
“大姑太太、大姑爷和老爷在书房说话,大姑奶奶……”绿袖神色犹豫,“奴婢方才没见着她,大约是在自己房中罢。”
婧怡点点头:“你去一趟,替我传个话给婧绮……女儿家在婆家过得不容易,若有个娘家兄弟帮衬,也是不错的。”
“是。”绿袖应了一声,急匆匆去了。
婧怡便由碧瑶陪着回了自己屋。
江临宁果然正候在外间,看见婧怡,他拱手行礼:“参见王妃。”
江临宁是江家的三少爷,陈锦如唯一的亲生子,是个中等身材、长相清秀、性格腼腆的年轻男子。婧怡小时候去江家,时常同他一道看书下棋,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平心而论,江临宁的性子与父母都不像,虽有些懦弱,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
“表哥不必多礼。”婧怡的语声很柔和,“快坐罢。”
江临宁就有些拘谨地坐在了一把太师椅上。
虽是嫡亲的表兄妹,到底还有男女大妨,是不能独处一室的,因此,碧瑶上来奉过茶后,就立到了婧怡身后。
江临宁也知道这规矩,但他其实有话想单独和婧怡讲,眼神就时不时瞟向碧瑶。
婧怡微微一笑:“这里没有外人,表哥有话不妨直说。”
江临宁讷讷 “哦”了一声,紧张地吞了一口唾沫,才慢慢开口道:“是你表嫂的事……”
蒋雪雁?
江临宁的表情很颓丧:“母亲要我休了雪雁。”
婧怡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蒋雪雁是成国公的庶女,成国公府被满门抄斩,祸虽不及外嫁之女,但一个没了娘家的女子,在婆家的日子又怎会好过?
而陈锦如最是势利,当初机关算尽聘得蒋雪雁,就是看中她国公之女的身份,指着她能拉儿子一把。如今蒋家获罪,蒋雪雁自然就成了陈锦如眼中的钉肉里的刺,早早拔了扔出去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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