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那个孽障呢?”太医掐了一阵人中,庆嘉帝悠悠醒转,大约是气得狠了,猛咳一阵后,气息不大稳,一句简单的话结巴了好几次。
福王和晋王世子已经擒了恭王归来,福王上前一步,回道:“回父皇,恭王夫妇及唐家姑娘已跪在帐篷外,等候父皇发落。”
庆嘉帝扫了眼福王和萧绝,喉咙间一股血腥味直往上冒,强行忍下去,喝道:“让他进来!”
恭王哭丧着脸爬到了龙榻前,早已哭得泪痕满面。
庆嘉帝抓了一个茶盏就狠命砸过去,帝王之怒,恭王不敢躲,闭着眼生生受了,额角砸得鲜血直流,不住地磕头求饶:
“父皇,是儿臣一时鬼迷心窍,做错了事。怪只怪唐家表妹生得太过貌美,儿子一眼就迷上了她,偏生她又对晋王世子一见钟情,儿臣吃醋不过,心中嫉妒得要死,这才犯了糊涂,一边欺瞒唐家表妹说是要将她配给晋王世子,一边又暗戳戳自己下到陷阱里,做下强了她的事。”
“是儿臣禽兽不如,给皇室蒙羞了。”
这话一出,意思很明显了,谋害储君的事,恭王是不认的。算计晋王世子的事,也是不认的,反正他和唐青青欢好的事,已闹得所有人皆知,那就只认下这一桩丑事。
至于那只老虎?
理由好编极了,恭王只是泣道:“原本只是用来显示儿臣箭术厉害的工具,想另辟蹊径狩猎场上一举夺魁,谁知一时不察,老虎失去控制,跑出去伤了太子。父皇,这是天灾啊,不是**,与儿臣无关的。”
众人听到这番话,一时全都明白过来,难怪方才林子里恭王对恭王妃的泼妇行径丝毫不加阻止,还任由恭王妃一张嘴乱说,敢情不是恭王傻,而是在这里等着呢。将香.艳之事尽情闹大,好以此来遮掩旁的罪行。
这恭王果然还是有点脑子的。
自然,这法子行不行得通,主要还得看庆嘉帝的态度了。
福王听到这里,生怕父皇就此原谅了恭王,毕竟太子不得宠,早就是弃子一枚。福王脑子一转,急急忙忙上前一步:
“父皇,儿臣刚从太子殿下那里来,太子真是太惨了,手指头全废了,别说写字了,以后吃饭都得靠人一勺一勺的喂啊。这辈子都废了啊,若不惩处罪魁祸首,母后和太子殿下该多寒心啊。”
福王边说,还一边淌眼抹泪,装着兄弟情深呢。
萧绝见了,心疼坏了福王,明明哭不出来,硬是偷偷儿狠掐一把大腿,疼也要疼出两滴泪来,可怜那大腿了,不知要青上几天呢。萧绝轻轻摇头,福王这演技太过拙劣,真真没眼看。
偏生萧绝的摇头落进了庆嘉帝眼底,庆嘉帝大概是太想听听这个儿子的看法了,旋即点名道:“萧绝,你对这件事如何看?”
萧绝也算是当事人,庆嘉帝让他说说看法,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恭王慌了,萧绝可不是什么善类,必要报复回来的。更要命的是,庆嘉帝本就对萧绝有愧,十几年不养在身边,一旦萧绝摆出受害人的姿态,狠狠控诉一番自己,庆嘉帝就算是为了不让萧绝寒心,也会做出样子来狠狠惩罚自己一顿的。
完了,一切都完了。
恭王慌得双腿都在打颤。
萧绝上前一步,甩甩广袖,难得收敛,只保留了六分的纨绔样,朝庆嘉帝回道:“皇上,父王已经派人确认过了,诚如恭王所言,只是一桩风流韵事引出来的祸事,乃无心之过,彼此又都是骨肉血亲,理应处罚从轻。”萧绝声音低醇磁性,好听得紧,竟让人听出一股肺腑之言的错觉。
反正,恭王听后,愣了两下,没想到萧绝居然会替他说好话。
无心之过,与有心谋划,罪行肯定是不同的。
福王听后,则心头直骂萧绝是蠢蛋,这么好的机会干掉恭王,竟然放过!恭王伤了太子,管他有心还是无心,都应该送去皇陵圈禁,从此少了一个竞争者,多好!
蠢,太蠢了!
果然是纨绔的脑袋!
庆嘉帝听了萧绝的话,一双眸子却瞬间湿润了,连连道了三声:“好!”
这么多儿子,还是柔儿生下的萧绝心肠最软,最顾念兄弟情分。
不像太子和福王,一心只想置恭王于死地,他们是亲兄弟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心头却一点骨肉亲情都没有,为了一把冷冰冰的皇位,争得头破血流,冷心冷肠。若每个皇儿都像绝儿这般,心中有爱,天家也不会如此凉薄无人情味了。
庆嘉帝心头这般想着,看萧绝的目光越发痴了几分,真真是将萧绝爱到了骨子里,不愧是他和柔儿生的啊。
庆嘉帝盯着萧绝的脸庞,仿佛又看到了柔儿当年的模样,心中眼中无限柔情,不知不觉就流下泪来,忙又偏过头去,偷偷儿抹了。
这倒不是庆嘉帝天真,异想天开,实在是冷冰冰的皇位坐久了,尝遍了人情凉薄的滋味,太渴望人间真情和温暖了,哪怕一丢丢也好啊。与他最亲的莫过于亲生的儿女了,谁不渴望小家是温暖的啊,谁不渴望自己的儿子们,兄弟情深啊。明知情深不了,温暖不了,哪个做父亲的,又能彻底抹灭了心头的那点希冀呢。
“父皇圣明!”听了庆嘉帝最后的决断,恭王激动得热泪盈眶,连忙磕头谢恩。只要还活着,没被圈禁,就能东山再起。
恭王妃也松了一口气,赶忙爬进帐篷里谢恩,万幸,万幸。
唯有唐青青拖着一身的伤,跪在帐篷外,想死的心都有了。光是不分昼夜伺候了恭王这几日,她已满身的伤,不可言说之处更是难受得不行,火辣火辣的,还要嫁给恭王伺候他一辈子,这日子该如何熬啊。
唐青青瞅了眼身穿红纱立在一旁的傅宝筝,真是羡慕嫉妒死了,只盼来生,她爹娘不死,也能为她做主,将她光明正大许给晋王世子了。
~
“晋王世子留步。”
傅宝筝一直等候在龙帐外,好不容易见四表哥出来了,忙迈着小步要迎上前去,却被随后出来的福王截了胡。与四表哥对视一眼,不需四表哥开口说话,傅宝筝便知晓男人的意思了,乖乖的停住脚步,不去打扰。
这边,萧绝顺了福王的意,两人寻了个没人的林子,边走边聊。
“晋王世子,你何故替恭王求情?”福王素来被宝贝着长大,脑子不是很好使,这种话都敢逮住萧绝直说。
萧绝摆摆广袖,眉宇间佯装出一副劝慰福王的样子,仿佛真的很珍惜兄弟情似的:“到底是兄弟,何必落井下石呢。大皇子已被剥夺了恭王封号,还被罚去西北戍边,那等风沙之地,够苦的了。不过贪了一次色,就得到这样的惩罚,真的够了。”
福王听了,冷哼一声,够个屁!
然后就又听萧绝语带怜悯道:“眼下西北边境不安宁,时不时有北漠人前来偷袭,边境百姓都不知死了多少,养尊处优的大皇子去了那等地方,怕是一个安稳觉都要睡不好了,这般,惩罚个三年,真的够了。”
时不时有北漠人前来偷袭,边境百姓都不知死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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